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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裡跑著『Now loading』,客廳獲得短暫安靜的喘息,坐在地上的西里爾回頭,比荷正拿著書在沙發上打瞌睡。
拿起遙控把電視調成靜音,打算等電動跑完存檔關機,想到這裡,他放下搖桿、爬上沙發,試探地貼近比荷身邊,打瞌睡的人驚醒過來,看著他疑惑地微笑,自然地接受他的吻。
……又來了。
西里爾邊吻,邊壓下心中的焦躁不安。並不是非得要有掙扎抵抗他才滿足,但這種毫無理由的順從比拒絕更讓人覺得難受,想生氣的推開這個人,貓的本性又出來作祟,總是自己跑開再湊回來,然後比荷好像什麼也沒察覺的照單全收。
「……嗯……」
比荷被壓進沙發裡,熾熱的深吻讓他有點喘不過氣,攀在對方肩膀的手忍不住輕輕推拒,沒想到西里爾立刻驚訝地放開他,書落在地上。
「……怎麼了?」
比荷輕喘著,西里爾的表情看起來既不是真的被嚇到,也不是真的不開心,那雙可以傾盡千言萬語的眼睛靜靜亮著,誘惑比荷自己靠上去。
比荷伸出手,閃爍虹光的眸子愉悅地彎起,邪異幻惑的氣息和著慾望,在碰觸時從掌心蔓延至全身。
比荷忍了忍,眉眼含笑,終究沒有靠上去,他可以卑鄙地放縱自己去接受,但放縱自己主動索求就超越卑鄙的界限。
再怎麼放棄自己的人生也沒辦法爛到這種程度,畢竟放棄人生和放棄自我是兩回事。
「……電動,不玩了?」
「不玩了,睡覺。」
西里爾這麼說著,卻沒有移動的意思,比荷撐起身體,疑惑地望著西里爾,猶豫自己現在該離開還是該做什麼,最後卻因為眼前略顯鬱卒的臉而忍不住開口。
「跟斯林和好了?」
「本來就沒吵架啊,」西里爾轉頭存檔關機關電視,動作熟練得讓比荷覺得自己還比較像古董。「是斯林在鬧彆扭,真是,這年頭的人類怎麼比貓還纖細啊!」
「那不是纖細,」苦笑。「本來就是大多數的人都不能接受同性戀,至少連莉可都是不能接受但可以相處的人,已經很幸運了。」
「你怎麼不說那些人是大口吃肉卻怕血怕得要死的傢伙?」
「這是什麼比喻?」
「你覺得那種人是怎樣的人?你知道那種人也不只有女人,」西里爾笑得近乎惡毒。「有不流血的殺生嗎?有不犧牲的奪取嗎?那些不接受的人真的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嗎?」
「不一樣,西里爾。」
「你說的算,」西里爾不打算辯駁,而是又把比荷撲回沙發裡蹭,覺得很舒服。「比荷……」
「嗯?」
「我正在撒嬌,所以快點多摸我兩把。」
西里爾抓住比荷撿書的手往身上放,比荷只好苦笑地讓手緩緩撫摸那線條柔韌的背脊。
「總之,你跟斯林看起來就跟以前一樣好。」
「因為本來就沒有理由不能跟以前一樣,」西里爾撇撇嘴。「就像他找了個超怪的女朋友我也只會說他品味差,不會裝作不認識。」
比荷愣了下,才把視線從天花板移回身上那顆頭。
「……超怪?」他還以為斯林沒女朋友……
「超~~~怪,連我都覺得怪,保證一定超級怪——真的,相信我,那女人讓我覺得很親切。」
怪到有親切感嗎?
「你因為這樣而跟斯林和好?」比荷簡直哭笑不得。
「他感動的說我是他的摯友。」怎樣?厲害吧?
「……和好就好。」比荷拍拍西里爾的頭,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所以呢~~」
「還有所以?」
「當然,為了我好玩的摯友,我準備了超棒的萬聖節禮物,因此之故,」西里爾笑瞇瞇地捧住比荷的臉親一個。「我先幫他請假,他第二天一定沒辦法來上班。」
「……介意讓我知道是什麼禮物嗎?」因為怎麼想都不可能是香豔的理由,比荷對斯林的安全問題感到擔憂。
「……我比較介意我壓這麼久你也不嫌重。」
比荷不確定那張臉上的哀怨有多少是真的,但他的確不覺得西里爾很重。
「其實你比同樣體型的人類要輕一些。」
簡單的一句話聽在耳中,差點讓西里爾醋意脫口而出,非常想問比荷『同樣體型』的人類到底有幾個!!
養寵物難免就會想看他吃鱉的樣子,比荷發現自己也是這種人,剛開始養西里爾的時候抓不准位置,後來也比較像朋友而不是寵物與飼主,最近變成這樣哪一種都不像的關係後,西里爾反而會像這樣露出『我超介意但是我很有風度,所以你給我等著!』的笑容。
其實那到底是不是個笑容也有待商榷,總之是非常有意思的表情。
「比荷,」沙發不能充分滾動這點頗讓人困擾。「你很開心嘛。」
比荷差點把『因為你很可愛』這句話脫口而出,最後想想,選了更安全的答案。
「因為你是世界上唯一會體諒朋友嫌你重的貓。」
「還有呢?」
比荷不知道對方從他剛才的表情裡看出什麼,所以他笑一笑表示沒有了,西里爾的表情說不上滿意還是不滿意,顯得很苦惱。
「比荷,你都不對我撒嬌。」西里爾起身,把比荷也拉起來,伸懶腰的樣子似乎真的打算睡覺了。「人類是會對寵物撒嬌的,我看過。」
「你不是寵物,」比荷撿起書放在搖桿旁邊,藉著關燈跟西里爾拉開些距離。「你是朋友。」
「人類也會跟朋友撒嬌。」
「我不會。」
「那我要怎麼做你才肯對我撒嬌?」
已經走回房門口的比荷愣了愣,苦笑地發現這居然是他可以回答的問題。
「我不會,我已經忘記該怎麼做了。」
「撒嬌不是一種……」西里爾傻眼,雖然他知道比荷說的是實話,但還是忍不住想看得仔細點——這種本能一樣的技能居然有人不會?「……一種順從渴望的舒爽行為,可能藉由幼稚天真的表現來滿足被包容、愛與體貼的需要,簡單的例子——看到人就開心的撲上去。」
那個例子是狗吧?
「真不像你的說話方式。」
「請說我有唸書。」西里爾得意洋洋,運用貓的動態視力,看書只要『啪答啪答』地快速翻過就能以最快速度看完一本書,就算為了記憶把速度放慢到最快速的一半,那也是人類的三倍速。「所以會撒嬌了嗎?」
「不會。」比荷開門走進房間、轉進浴室,等他出來的時候,西里爾就像平常一樣換好睡衣,只是今天捲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你在學習如何當一隻蟲?」
「我正在嘗試從一隻蟲的角度理解你不會撒嬌的理由。」
「蟲也不會懂的。」比荷笑了起來。「去刷牙。」
「不要,」雖然比荷幫他買了很好吃的牙膏,但還是很討厭。「我已經是全世界最常刷牙的貓了。」
西里爾拒絕,比荷只是盯著他很久很久,讓他不甘不願地走進浴室、完成那些比荷期望的,然後爬回床上繼續盯著身旁的人……
最後一項不是比荷的期望,所以被這熱切又溫柔的眼神凝視許久之後,他也不得不說點什麼。
「你打算張著眼睛睡覺?」
「我不是魚。」
「……那你現在是?」
西里爾嫵媚地笑著,挑高的嘴角把雪夜勾成仲夏暮色,閉口不言的話語抿在唇間含苞待放,聽不見一絲聲響。
「西里爾,你現在是怎麼回事?」被這麼看著就算翻身不理也難以安眠,比荷只好再問一次,那雙眼經剎時多出一絲得意。
「我在思考。」
「你思考的時候非得這樣看著我?」
「人類思考料理的時候也會盯著食材啊。」
「你就不能說是在思考我的事嗎?」
「可是你不會因為實話開心,」西里爾把那些可以變成線索的細微變化記在腦海中,為那些可以獲得的改變暗自高興。「也不會因為實話而困擾。」
「……我很困擾。」
「那也是我說中了的時候,」西里爾微笑。
「每個人……人類大多都是這樣。」比荷有點不懂西里爾今晚怎麼了。事實上,最近的西里爾像最開始那般難以預期和理解,那一晚之後,除了親吻之外幾乎跟之前一樣。「如果你想好了,可以別再看著我嗎?」
「想不完。」
「……你到底在想什麼?」
「把我的眼睛蒙起來我就告訴你。」
比荷一怔,突然覺得像上次那樣被做到下不了床也比現在這樣好。
「為什麼?」
「因為一瞬間有點膽怯。」看比荷還是不懂,西里爾的微笑又擴散了些。「害怕看見你聽到答案的表情,但又我沒辦法移開視線。」
「……真不像你。」
「你確定你真的認識我?」西里爾對著比荷眨眼睛。
「有時候我覺得我誰也不認識。」比荷笑著說道,面上猶豫片刻,伸手摀住西里爾。「說吧。」
「只是突然有點感悟。」西里爾笑道。「你真的要聽啊?」
睫毛刷在掌心留下一絲搔癢,想看見表清抑或聽完內容的掙扎在心中徘徊片刻……手掌終究輕輕地貼著。
須臾的安靜讓西里爾笑容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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