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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暫的昏睡、小憩,無需再見的分別,比荷疲憊地站在街上,寒風讓深夜的城市顯得憔悴,比荷卻覺得自己或許好多了。
  
  或許是冷靜了,或許是發洩了。
  
  這幾年不總是這樣?以為已經想開了,以為已經習慣了,即使知道這種病就是這樣,但有時候還是會覺得受傷,隨之而來的則是沈重的疲倦和無法形述的煩躁。
  
  比起酗酒,一夜快活更加實惠。
  
  嘆息被吹散,比荷開車回家,不自覺地在進門時放輕動作,漆黑的一樓沒有任何聲音,比荷在黑暗裡緩慢移動、走上二樓,依然一片漆黑、毫無動靜,以貓的聽力早就該發現他回來了……
  
  比荷想起貓睡成一團、因為睡得太舒服而不理人的畫面,心想笑臉貓或許也是這樣。
  
  在發現自己正尋找對方時比荷苦笑了下,推開寢室的門才驚嚇地發現房間裡有光。
  
  小桌上放面了蠟燭,蠟燭的中間是小蛋糕和一杯紅茶,打開一條縫的窗戶有風滲入,讓亮黃的光不時搖曳幾下。
  
  「歡迎回來,比荷。」
  
  溫潤的聲音跟著一條毛毯貼近身後,把自己包起來,嘴唇在耳邊輕蹭,最後帶著笑聲枕在肩膀上,抱著自己不放。
  
  為什麼……
  
  比荷幾次想張口,問題卻被蠟燭的氣味淹沒,笑臉貓還在輕笑,此時此刻這種莫名其妙的笑聲卻令人感到些許尷尬……或許是因為他正被抱住不放……
  
  「比荷,」
  
  「……嗯?」
  
  「我等你好久喔。」
  
  笑臉貓感覺懷中的身體顫了顫,然後用一種複雜的、毫無自覺的惶惑表情回頭看他,於是瞭解這困擾的傢伙比他以為的呆。
  
  「當你豢養我的時候,我會等你。」笑臉貓抱著比荷,思考懷裡的氛圍是感動還是驚訝。「我會等你來找我,等你跟我打招呼一起吃晚餐,等你忘記我的時候偷襲你的脖子跟肩膀,或是等你心情不好的時後把頭埋到我懷裡。」
  
  「……抱歉。」
  
  「為什麼道歉?」
  
  「……讓你等那麼久。」
  
  「時間對我沒什麼意義,」所以等多久其實都還好。「只有等不到的時候才需要道歉。」
  
  「……謝謝。」
  
  「這個我喜歡。」親一個。
  
  比荷忍不住揚起嘴角,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忘記疲勞、渾身放鬆,又覺得無奈——或許有人心情不好時會抱著寵物,但反過來被抱著的他大概是第一個。
  
  「為什麼……會準備蛋糕?」
  
  「嗯?」笑臉貓拉著比荷在桌邊坐下,把所有的蠟燭推到一邊。「某個丫頭說吃甜食會讓人變得甜蜜,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都喜歡吃甜食。」
  
  比荷沒去辯解他的心情究竟好不好,而是安靜地進食。
  
  他對於甜點沒有特別的喜好,但他分辨得出等待他的蠟燭燒了多久,杯裡紅茶的溫度……這不只是單純的等待,而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如此體貼的照顧。
  
  白天的疲倦和稍早放縱的疲勞,似乎在吞嚥時融化在舌間,比荷抬頭望著笑臉貓,那張漂亮的臉正哼著歌、指揮蠟燭們在窗邊排成一排,金色的眼睛發現自己的目光後,晶晶亮亮地彎起、眨一下,指揮茶壺替自己倒茶。
  
  「其實……」
  
  「嗯?」
  
  「我不太知道要怎麼『養』你。」比荷耙梳頭髮、放下茶杯,不知道該怎麼正確的表達。「你不只是一隻貓,也不是人。」
  
  「這個問題我也很困擾呢。」
  
  「咦?」
  
  「你想想,沒有貓會說人話、可以變成人,當然也沒有人可以變成貓,不論貓或人都不會單純地把我當成同類,誰都不知道該怎麼跟我相處,公爵夫人也沒有真正的養過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被養』。」
  
  「這倒是……」比荷苦笑,他也是相處幾個月還不知道該怎麼辦的人。「那麼,你希望我怎麼對待你?」
  
  「嗯喔?」笑臉貓露出驚訝的表情。「真沒想到你會問這個問題。」
  
  「我也以為我不會問。」
  
  「『以為』都很善變,那傢伙最不可靠。」笑臉貓撇撇嘴,又笑道:「你希望我告訴你該怎麼養我?」
  
  「應該說我們可以討論一下。」考慮到笑臉貓也許會慢天喊價,比荷退縮了一點。
  
  「基本的,每天陪我吃三餐。」笑臉貓看比荷點頭,「嗯……陪我聊天。」
  
  才剛反省過缺乏交流這件事的比荷,當然還是點頭。
  
  「其他……」笑臉貓歪歪頭。「記得幫我取名字。」
  
  「好。」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找我發洩嘛!」
  
  想起自己的發洩手法,比荷不禁赧然地移開目光,乾咳兩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沒敢去深思笑臉貓究竟是什麼意思。
  
  「還有呢?」
  
  「以後慢慢討論。」笑臉貓一臉賊笑,拿走比荷手上的盤子,把杯盤小桌通通推到一邊。隨手一揮蠟燭熄得只剩一根,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到空盤上。「睡覺,睡覺。」
  
  笑臉貓撲到床上,看比荷還坐著、若有所思,索性伸手一拉一帶,抱著人滾進被窩,順手把最後一根蠟燭也滅了,按著比荷的頭埋進自己肩窩,哄孩子似的輕輕拍著背。
  
  比荷想笑——這是在哄誰?但嘴角挑起後心情又變了,臉頰貼著那片溫熱,眼前一片黑暗,漸漸明白他不需要說話、不需要客套,那種溫暖的寂寞跟著疲倦一同湧上,化成輕輕的節奏放鬆了最後一絲心神。
  
  再睜眼就天亮了。
  
  一夜好眠安穩無夢,以致於醒來一陣錯愕。
  
  天亮得好快啊……
  
  先是錯愕,然後呆滯,想起九月底的天亮時間再驚慌地跳起來,比荷懊惱自己睡過頭,人卻有幾分動不了的懶散。
  
  疑惑地思考為什麼會睡過頭,才發現鬧鐘不在房間,笑臉貓也不在房間。
  
  冷得打個噴嚏抖兩下,比荷飛快梳洗把自己弄暖,在餐廳找到奄奄一息的笑臉貓。
  
  「……我好餓……」人形的笑臉貓趴在餐桌上呻吟。「我缺乏食物和愛……」
  
  「好好好,」至少相處幾個月讓比荷知道笑臉貓絕不吃貓飼料,熟練的拿起平底鍋打蛋煎培根、麵包扔烤箱,牛奶也扔進微波爐加熱。「怎麼沒叫醒我?」貓不是比狗更會要吃的?
  
  「好不容易昨晚開誠布公你終於願意認真養我,」美青年聞著香味表情幸福,看得比荷也不自覺神色柔和。「而且你睡著的樣子天真無邪可愛得讓我捨不得叫醒你……」
  
  因為實在沒辦法把笑臉貓形容的人跟自己劃上等號,比荷選擇用裝盤跳過這個話題。
  
  「我新買的鬧鐘呢?」
  
  「我把它關進冰箱裡了。」笑臉貓看比荷慌張打開冷藏櫃翻找,好心的提醒道:「在冷凍庫。」
  
  無奈地把白濛濛的鬧鐘放在餐桌上回溫,食物分成一人一份,看笑臉貓叉起培根小心的吹呀吹的才咬一口,怕燙得草木皆兵的模樣非常有趣。
  
  「怎麼上次看你吃披薩沒這麼怕燙?」
  
  「因為我拚了命去吃啊!」指尖戳戳戳勾勾勾的調整杯子的位置,笑臉貓湊近牛奶杯舔一口試試溫度,發現沒想像中那麼燙,開心的端起來喝。「那種東西不就是要發出啊、嗚、吸、嘶~~的聲音,然後好燙好燙的吃下去?起司不拔絲吃起來沒意思。」
  
  因為吃起來好玩所以一切好談?
  
  比荷笑笑,把食物裝進肚子裡,笑臉貓玩弄了一下食物覺得沒意思,趁比荷低頭的時候把嘴變大,端起盤子一倒,眨眼時間迅速清空,端起茶杯繼續裝沒事。
  
  「比荷啊,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講?」
  
  「嗯?」比荷愣了愣——有是有……可是要先講哪一個?「嗯……下個月開始我會比較忙,有可能大半夜也在外面跑……」
  
  「啥?!你是把多少馬子釣多少男人下個月很忙?為什麼沒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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