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養了一隻貓……」雖然那隻貓可以變成人,但天曉得他對鳥的興趣有多少……
「唔……」
阿莫西一臉困擾,比荷趁機告辭開溜,開回市區天色已經全黑,比荷才想到他跟笑臉貓的晚餐之約,只好又繞路去燒烤店,包了隻笑臉貓……西里爾心心念念好久的烤鵝回家。
一回到診所,把白大掛跟刷手服都先交給莉可,就先衝上樓放東西,回到一樓,終於有機會看到斯林苦著一張臉,充滿控訴地看著他跟莉可。
「——你們居然見死不救!!」默默看著他們半天的斯林終於還是吶喊出來,莉可是幸災樂禍的笑,比荷是哈哈苦笑。
「我要出診,斯林。」
「我有病人,實、習、生。」
「嗚……」斯林一整個精疲力竭頹喪得不得了。「我、我跟那位法蓓菈Loop了兩個小時……每次都是我……」
「未來也還是你,」莉可很壞心的繼續打擊斯林。「冬天是羊的生產季節,醫生有時候連晚上都要出診,我們的工作自然會變多,而且啊,」
「還有而且啊?」差不多每三天就會看到一次那位小姐!!我還寧願冒著大雪給羊接生!!
「斯林~~」比起當家作主的老闆,莉可更喜歡欺負實習生。「貓狗冬天什麼病最多啊?」
「咦?嘿?啊……」斯林想到了,「該不會是老師說因為甜甜的,結果就那個的病吧……」
「就是那個聞起來很好吃很好吃,吃了就那個的病。」
兩個人那個來那個去,硬生生逗樂了比荷。
「總之,抗凍劑引起的腎衰竭每年的病例不一,你要好好複習一下檢查方式和處裡方式,後面那間很少用的觀察室你要整理好,之後症狀輕的都交給你負責。」
甜甜的抗凍劑每年都有忍不住嘴饞的貓狗去舔一口,可惜只要一口就能引發腎衰竭,症狀輕的診所還能負擔,嚴重的就只能轉給其他更大的診所或醫院。
「又是我……」一想到那位小姐手上的也是狗,斯林突然覺得今年的冬天特別黯淡。
「我要出診,斯林。」苦笑。
「我要看診。」嘿嘿笑。「好啦,現在也六點了,下班!」
斯林跟著有氣無力的歡呼一下,跟著收拾,在離開時順手把換下來的刷手服跟白大掛送洗,莉可也跟著道別。
比荷鎖起前門,留下一盞小燈給需要急診的訪客。
上樓的時候已然燈火通明,穿著寬鬆鵝黃色毛衣與牛仔褲的西里爾就像路上隨處可見的大學生,只是俊美程度超過平均值。
「晚上好呀,比荷。」西里爾正在努力對付葡萄酒的橡木塞,因為摒氣使力的關係嘴巴噘起來,在拔出來的時候發出『噗哈!』聲,嘿嘿嘿地相當得意。
「……我回來了。」之前他雖然也會準備笑臉貓……西里爾的晚餐,但很少這樣兩個人一起吃飯,以前這種時候,他多半出去吃,自然也不會跟對方共進晚餐。「你買的酒?」
「是的,沒錯,」西里爾親一下瓶口,似乎對於到手的東西很滿意。「我從賽謬爾爺爺手上買來的,好東西啊~」
「賽謬爾是誰?」
「嗯?我沒跟你說過?」金色的眼珠一轉,想起關鍵。「喔,沒說名字——紅心騎士。」
比荷點點頭,在桌邊坐下——他買回來的烤鵝已經被放在大盤子中,紫邊的重瓣桔梗放在玻璃瓶裡,本來想等上來再做的湯已經熱騰騰的出現在餐桌上,麵包和沙拉一樣也不少。
「……湯你做的?」其實一看爐子上的湯鍋就知道是西里爾做的,但還是不敢置信。「你不是怕燙嗎?」
「拿袖子隔著。」西里爾縮手縮肩膀,甩甩袖子,做出握著鍋杓攪攪攪的動作、再把手伸出來。「嘿嘿,嚇到你了吧~」
「是很驚訝。」比荷很給面子毫不猶豫的喝一口,沒想到連味道都很驚訝……
「怎麼樣?」
「……很好喝。」明明就是怕燙的貓做熱食居然很好吃……
「哼哼哼~~」捲翹的頭髮跟著主人一起得意晃動,手邊的湯卻因為怕燙完全不打算現在喝,西里爾拿起刀叉就開始支解鵝,動作俐落得彷彿在心中演練多次——
大概真的是演練很多次。
比荷看看自己盤子理的去骨鵝肉,再看看大盤子理乾淨的骨頭,突然不知道該讚嘆對方技藝純熟還是夠貪吃。
「比荷?」
「嗯?」
「吃飯啊。」金色的眼睛融融盪盪,看比荷閃神又回神,放鬆表情地取用食物——從虛偽假裝放鬆、到真正的放鬆……西里爾第一次覺得吃飯時的肉不是重點,對方的表情反應才是。
他笑得開心、吃得開心,開心得彷彿這片空間裡的每樣東西都是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比荷從剛開始略感不自在的想瞭解西里爾開心什麼,到後來偶爾抬頭看看對方的笑容搖頭苦笑,最後嘴角自然地揚起……這些變化很快,似乎就是幾個呼吸的事。
享受當下的時候,時間失去了意義。
「今天好嗎?」西里爾為比荷倒酒,看比荷用唯有面對鋼筆才會出現的真實表情拿起杯子,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很滿意這種顯著的進步。
「還不錯。」比荷拿起杯子、喝一口,看西里爾支著頭、雙眼晶亮地望著自己,覺得似乎該多說一點。「我今天……」
今天好嗎?今天有什麼呢?
比荷努力回想,從小小的事情中檢選出更細小的部分,一點一點的說著,從單純的敘述變成想讓對方反應更誇張的故事……當喝完一瓶酒,醺然間……比荷才發現原來他還記得這麼多。
原來,今天不是只有開車和動物們。
「怎麼了?」
涼涼的手撫上臉頰,比荷略略回神,發現那是笑……西里爾,微濕的手冰冰涼涼,很舒服。
在他恍神的時候,桌上都收完了。
「沒什麼,只是想到……」比荷低頭輕笑,「我曾經很羨慕布朗尼,覺得……如果……當獸醫會更方便也更有意思……」
「嗯。」
西里爾打開第二瓶酒,比荷沒有拒絕,任由杯子被注滿、輕碰。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疲倦了……」
以為只有那些義診和夜晚偶爾的放縱能讓血液確實流動,像白兔子看著懷錶不斷奔跑,擔心死亡逼近,希望改變又懼怕改變,忘記自己其實看過那些經過的風景。
白兔子看過愛麗斯好幾次,就像他看過的那些。
愛麗斯遇上的那些,也跟他遇過的某些很像。
「累的話去睡一覺啊,」西里爾放軟放輕的聲音柔柔震盪,拿走比荷喝一半的酒杯,把人拉起來。「或者洗個澡繼續喝,或者洗個澡繼續說?」
「我……」有點暈,比荷扶著西里爾,不確定自己是否站穩,轉頭看看對方、又像發現什麼似的抬頭。「……你長高了?」好像……還比自己高?
「我本來就這麼高,」摟著比荷往房間走,同時沒忘記指揮托盤端著酒跟在後面飄。「是你沒發現。」
「我記得……」比荷緩緩眨眼,「你第一次來我家吃飯的時候好像比我矮……」
「那是我刻意變矮一點,免得嚇到你。」
「唔……」算了。
比荷走回房間的時候覺得自己醒了點,但因為這樣靠著人實在很舒服,也就沒有刻意去掙脫,任由西里爾一路把自己扶進浴室、退出去、關上門,比荷才真的清醒了點。
我在想什麼……
比荷揉揉臉,氣氛太好是一回事,期待到失落實在有些超出控制。
雖然明知這時候洗熱水澡酒意很容易一湧而上,比荷還是轉開水,希望能把那些曖昧沖散點。
等他更暈的從櫃子裡拿出毛巾浴衣、擦乾穿好離開浴室,那種慵懶的醉意幾乎讓他得扶著牆走路,而這時那個笑容和體溫又靠上來,帶他到床邊坐好,在唇邊貼上一個吻後走進浴室,比荷眩恍地打量室內、倒到床上,扯過被子蓋住自己,覺得事情的進展有點奇怪……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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