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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自己在口中舔舐吸吮的唇舌,環在腰間擁抱撫摸的雙手,換氣時洩漏的細微聲響,連身體都躁動地貼蹭──

李光博猛力推開邢維。

邢維還沒從突如其來的情慾中恢復,臉和肚子就被揍了幾拳。

「──別開玩笑了,」李光博喘著氣,看著現在縮成一團的邢維。「不要再來找我。」

「小光……」好不容易拉住衣角,邢維仰頭,李光博沒有甩開他,路燈下對方泛紅的臉看起來一點也不平靜。「我也喜歡你。」

李光博抿著唇,沈默片刻後終究退到他連衣角都抓不到的距離。

「別再用那種心態靠近我。」


● ○ ● ○ ● ○ ● ○ ● ○ ●


邢維最後並沒有遺忘李光博的贈禮,是不敢也是捨不得,回家仔細看著一樣一樣的物品,那種花了很多時間尋找以及挑選的心意清晰可見,原本單純覺得『因為不想讓我知道生日禮物是什麼而避不見面實在很可愛』的想法,在拿到禮物之後,變成溫暖感動和愧疚。

答案比他以為的更簡單,小光只是需要時間,需要尋找禮物的時間、需要猶豫的時間、需要運送的時間……就只是時間而已。

因為需要時間,所以會對時間的不足煩惱焦躁,也因此那段時間裡偶爾會變得牙尖嘴利而且非常可愛,既而在搞定禮物之後帶點補償的對自己有求必應。

真的很對不起。

我不是真的想試探什麼。

邢維洗過澡倒在床上,看著通訊錄上的名字,那天之後已經過了三天。

還是覺得不適合打電話過去解釋,可是傳簡訊要寫些什麼比較好?小光是會看還是直接刪掉?

MSN跟Skype雖然沒被刪除,但也沒再看過小光的上線訊息,包含信箱在內的任何訊息都沒有回應,因此也無法保證簡訊就沒問題。

不是把小光困擾的表情和偶爾流露的好感當作玩具之類的東西,但確實覺得有趣和快樂,在覺得可愛的時候會想更親近一點,試探什麼的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混和其他成分。

現在想起來,會去思考到底可不可以這件事情,大概就是因為想要吧?

不是因為覺得對方很好或者這樣子的關係也不錯,會考慮能接受到什麼程度,或許……或許是因為……

邢維忍不住把手機貼在額頭上,想像讓他整個人瞬間熱了起來,冰涼的玻璃面板沒多久就被熨燙的毫無降溫效果。

他記得那天小光在床上衣領鬆散臉紅害羞的樣子,也記得那天他弄好早餐發現小光還在浴室,正想敲門叫喚時聽到的聲音。

即使有水聲遮掩,還是聽到了幾聲。

斷斷續續,壓抑的、顫抖的,有點軟弱的聲音有些低啞,透過門板仍是意外地誘人。

聽得喉嚨乾渴。

一瞬間很想打開門,卻又驚醒過來──打開門要幹什麼?

邢維記得後續,想起了那晚的吻,然後和聲音及小光紅透的臉混和在一起,手機被放到一邊,臉半埋在枕頭裡,手不知不覺握住半勃起陰莖。

那晚接吻時所感受到的熱度似乎又回來了一些些。

指掌隨著有限以及膽怯的想像上下捋動揉搓,彷彿漸漸回到被壓在牆上熱烈親吻、身體緊貼、擁抱廝磨的昏暗裡,偶爾換氣時對方哼出的細小聲音非常動聽,只是如果能發出在浴室時的聲音有多好……

手裡套弄的東西逐漸發出黏稠濕潤的聲音,快感從尾椎向上流竄。

比起這種孤獨的快感,抱著那個人簡簡單單地睡一覺似乎會更快樂。

如果可以這樣滿足就好了。

邢維咬牙加快手中的動作。

在思考『真的不行嗎?』的同時不禁幻想『如果可以』會發生什麼事、會有怎樣的畫面,已經聽過的聲音讓想像沒有違和感,平常無奈溫柔叫著自己的聲音表情在腦中顫抖濕潤豔媚誘人,曾經抓住過的手腕腳踝腰身的觸感,和掌控這個人的臆想重合,幻想彷彿被困入鏡子迷宮,所有的如果都是無限多。

非常想摸摸抱抱蹭蹭舔舔……所以說……真的不是故意試探。

高潮終於來臨,邢維抽面紙清理乾淨才又大字形地攤在床上。

『邢維。』

好幾個夜晚都能聽到的聲音,才三天就已經想念到快變成幻聽。

大概是因為小光不消氣的話,以後就再也聽不到的關係……!!

手機突然發出驚人的震動和聲音,邢維慌張的接起,連個「喂?」都來不及說,充滿質問的「邢~大~哥~~」就很涼快地飄出來,聽得邢維全身一凜。

是小雅。

「晚安,小雅,呃……」小雅是幫李光博打來罵人的嗎?「怎麼了嗎?」

「怎麼了!?」小雅生氣的聲音瞬間拔高!「你這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電話彼端傳來一陣騷動,一邊叫著:「小雅冷靜點!」一邊小雅說:「不我太生氣了讓我說!」,各種騷動的聲音變成無法辨識的吵雜,最後出現一個很冷淡平靜的:「喂,還在嗎?」

「還在,唔,你好。」

「你好,我叫陳國紹,光哥生日那天我也在,你記不記得都沒關係。」

「呃、是,所以……?」

「第一件事,」陳國紹捏捏眉心,果然再聰明的人談戀愛都像換了顆腦袋嗎?光哥實在是……「光哥出差去了,現在在美國。」

「──咦咦咦!?」

邢維還沒驚訝完電話就又回到小雅手上。

「都是你!!」小雅聲淚俱下的控訴!「如果不是你這笨蛋光哥怎麼會突然接受出差!!如果不是你光哥怎麼會不答應幫我帶巧克力!!」

邢維聽到那邊有人說出:「小雅重點不是巧克力!」,心有戚戚焉,但對不起還是要說。

畢竟李光博算是遷怒了小雅,所以小雅遷怒自己也很正常。

「告訴你!不管怎麼道歉都不能抵銷你的罪刑!!」可惡!光哥你幹嘛為了生氣生得久一點跑去美國啊!!我知道你看到這傢伙就心軟可是逃跑是不對的!你不會叫他跪著跟你道歉啊──這傢伙一定會跪!!

「……我知道。」

「嗯,很好,姿態端正態度謙卑,」也罷,沒有巧克力就換吃別的。「所以你到底做了什麼讓我光哥生氣?」

……哎?
「……妳不知道?」

「你覺得會有人告訴我!?怎麼可能!所以我˙這˙才˙打˙來˙問˙你˙啊!」小雅哼哼兩聲──雖然大概也猜得到是什麼啦。「我告訴你,光哥美國之後是先回臺灣再去上海,接著回臺灣之後又是去美國,你最好乖乖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保證你找不到光哥!」

「他這樣……身體不要緊嗎?」

「所以我正在給你阻止他的機會,邢哥,你快說到底幹了什麼啊。」

邢維猶豫了一下,想像不出給李光博足夠時間之後會發生什麼事,畢竟……小光也沒說不能繼續當朋友。

因為始終覺得李光博冷靜下來之後必然也整理好自己的想法,那不管談什麼應該都不會再被拒絕。現在想追著人跑是自己的問題,但小光大概只會覺得煩。

要說嗎?

小光有點愛面子,告訴小雅或許會讓他不高興。

「……小雅,可不可以打個商量?」

「嗯?請說。」

「妳告訴我小光在臺灣的時間,然後妳問的那件事……我幫妳問小光可不可以說。」

「啥!?」哪有這樣的!

「如果不行的話,就算了。」

「什麼就算了?你都不想我光哥?你不是想讓我光哥原諒你?」

想,當然想,原諒的話,已經得到了,小光把他可能會說的台詞都回答了,所以現在是自己的問題。

「嗯,但是如果非得告訴妳才能知道小光什麼時候在臺灣,那就算了,我可以等。」

「你這種等待原諒的態度真不積極。」

「他已經原諒我了,」原諒從來不能解決問題啊。「只是還在生氣,所以我不想在他很累的時候去煩他。」

「……隨你。」可惡,邢哥你不是獅子座的嗎?難道你是隻打算睡死的獅子嗎?

小雅雖然一千萬個不滿意,但還是把李光博兩次返台與離開的時間告訴邢維,然後用掛電話表達她的不滿。

手機螢幕又只剩下李光博的號碼了。

忍不住把發光的螢幕貼在唇上,閉上眼睛的世界就連最後一絲微弱的光都消失。

消失在唇上。
然後省電模式又關閉了光源。

於是李光博不曾接到邢維的電話。

信箱裡也不再出現電子郵件,即時通訊軟體從來就沒有跳出過邢維等待的留言。

至於電話因為他沒有開國際漫遊,邢維理所當然在找不到他的時候放棄了。

李光博以為邢維退縮了,就像那一夜的吻就算獲得回應也不能代表什麼,他回到台灣打開手機,未接來電的系統紀錄裡沒有邢維,李光博不知道該高興自己的憤怒有效果,或者感傷邢維真的只是一時迷惑。

邊放下行李,邊扯鬆領帶,李光博瀏覽著未接紀錄,在察看簡訊的時候愣了愣。

滿滿兩頁,全都是邢維的簡訊。

錯愕之後又隱隱升起怒意,抱持著看看這傢伙能說什麼的心情點開最初的簡訊,沒有主旨的簡訊內容只有圖片而已。

咖啡和早餐,綠蔭的一角,一隻偶然看相鏡頭的烏鴉,鳳仙花叢裡的米格魯……

早晨或者黃昏,晴空烈陽或者迷濛夜色。

全部全部,都只有照片,好像在說什麼,又一個字都沒有。

只有漂亮的、燦爛的、傻氣的、慵懶的、遙遠的、各式各樣的照片,串成了一天又一天的生活和這個人曾經看過的角度。

李光博看著最後一封簡訊怔愣著的時候,又來了一封新的,點開,裡面是一只半滿的酒杯和模糊延伸的吧台。

他在Wait?

這是……『我等你』的意思嗎?

李光博突然不確定邢維是不是真的知道他回來了,他沒知會那些損友出差的事情,知道的就只有小雅。

邢維會主動找小雅?李光博覺得不可能;小雅找邢維?這倒是很有可能。

以小雅的雞婆或許會多說兩句,就算不知道他們現在很不愉快,也會想打聽點進度情報。

李光博眼神暗了暗。

小雅是好意,而這丫頭要套出些什麼、透露出什麼都實在太容易了。

拿著手機把簡訊和未接來電又看了一遍,在思索的時候才想到,為什麼小雅現在沒有打電話或傳簡訊给他?如果小雅真的知道什麼,又幫邢維準備了什麼,這種時候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

到底是哪種可能?

李光博深深地嘆口氣,把手機連同領帶都隨手扔在沙發上,他需要想想,喝口水、沖個澡……然後就一點都不想出門了。

頂著一頭濕髮回到客廳,怔怔地低頭凝視片刻,李光博彎腰拾起手機,然後緩緩的移動手指。

關機。

……去不去不是問題……

我期望的究竟是哪種結局?

雖然說了喜歡,說了生氣,但也說了別再用那種心態接近我,一時氣憤算是說了自相矛盾的話,但同樣的,就算先喜歡就輸了,他也還有點無法捨棄的自尊。

對於試試看這種事,他實在沒這種興趣了,即使知道每一段戀情說穿了其實都是試試看,但至少最開始的時候沒人說出口。

沒有說出口不一定比較認真,但一開始就說試試看卻非常不安。

「……我不要。」

憑什麼我就要當試驗品?憑什麼我是被敷衍的那個?一句我也喜歡你就以為滿足我了嗎?

我那麼努力的成為一個合格的朋友……看來耍我果然是很開心的娛樂。

把關機的手機重新拋回沙發上,李光博挑起嘴角轉身走回房間。

徹底睡了一覺之後回公司覆命,躺在沙發上的手機李光博一直沒開過,雖然偶爾會習慣的摸口袋才發現沒帶手機,也會在晚上回家盯著手機凝視的時候,思考邢維的簡訊是不是還在持續。

總覺得還在持續,於是無法否認心中的好奇,可是一旦看了或許剛堅定的決心又會動搖──

真是讓人不愉快。

滯留臺灣的幾天總是這樣在沙發上虛耗光陰,終於在即將離開的前一晚忍不住把手機放到抽屜裡眼不見為淨,然後在上飛機的那刻覺得鬆一口氣。

邢維則是在時間抵達李光博上飛機的那刻,忍不住略微沮喪地嘆口氣。

飛走了。
李光博再回到這片土地上又是十天後。

連小雅都說手機打不通,那麼究竟是沒看,還是……還很生氣?

邢維動動脖子和僵硬的肩膀,僵硬的關節發出響亮的喀喀聲。

如果小光不只是生氣,我還欠缺什麼?

腦中默默出現『李組長眉頭一皺,案情並不單純』的鄉民台詞,可惜不單純其實等於毫無頭緒,毫無頭緒等於束手無策。

與其說拉不下面子死纏爛打,邢維覺得死纏爛打的人很討厭很煩人,推己及人再加上對李光博的瞭解,偶爾賴皮可以,真的用上死纏爛打這種伎倆,搞不會反而會讓李光博狠下心的跑遠遠。

拿起手機把辦公室裡有點像僵屍城的鬼氣畫面拍下,就像之前那樣寄送過去。

邢維告訴自己,簡訊不被退回代表還有留戀,畢竟那個號碼還不是空號。

李光博從上海忙了一圈回到台灣,回到家的動作跟從美國回來沒什麼不同,放下行囊、鬆開領帶,洗澡之後一身清爽地出門吃飯再帶著啤酒回來。

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手裡拿著遙控,一種少做什麼的不安定感令人無法徹底放鬆,握著遙控的手越握越緊,最後終於焦躁頹喪地把手中的東西放一邊,像要吐盡鬱悶地長呼一口氣。

仰躺在沙發上,空白的天花板像加蓋的井。

怔怔地發呆片刻,最後還是爬起來,回到房間拿著手機和充電器出來,李光博喝著啤酒,看黑暗許久的螢幕發出光芒,因為湧入的各種訊息而不斷閃爍。

手指在觸控螢幕上輕點滑動,未接來電裡有小雅跟損友們,如同上次,邢維的名字只出現在簡訊。

果然看到這個名字就知道有多留戀這個人。

點開,又是只有照片,一封封看下來,宛如緩慢播放的電影。

似乎最近很忙,室內的照片、辦公室的鬼氣、某個被陽光照射的角落、很多很多的咖啡、映在牆上的巨大手影……

貼著一堆N次貼的畫面中的『我好想你』。

「卑鄙……」

用咖啡寫成的字沒有銳利的邊緣,多了淡淡的柔軟和看得見的香氣,濕潤的紙張有點皺,總覺得下一刻就會落下。

什麼時候他們變成這樣了?

李光博抓著頭髮又全部往後耙梳,複雜的心情讓他無法思考,只能盯著螢幕上的字,良久之後才移動手指看下一封。

警衛大廳、大樓的陽台一角,似乎是加班時拍的夜景裡看到玻璃中倒映的臉,即使很模糊,也能看出那雙眼睛並不是看著手機螢幕。

實在不想看下去了,他應該去睡一覺而不是撐著把這些無意義的東西看完。

可是手指還是一頁頁的移動,看著偶爾出現的捷運站、路燈以及酒杯,然後不同日期的酒杯讓李光博終於不得不瞭解邢維的確在等他。

嘆口氣,忍不住又像上次那樣把手機留在沙發上,李光博放棄似地栽倒在床上,埋在枕被間磨蹭的臉彷彿要抹去什麼煩惱一樣,最後卻又突然放鬆,發出鬱悶地嘆息。

算了。

鴕鳥就鴕鳥,等我從美國回來再說。

李光博回臺灣之後的行程依然標準得不離公司與住處這兩個地點,邢維也一天一個酒杯地拍著照片,李光博這次在臺灣的期間不再關機,小雅跟損友們都有打電話找他,但李光博都沒有去赴約。

不知道失戀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難過,但想必不會再那麼痛不欲生。

老了呢,不會哭,連難過的感覺也淡淡的,就只是會在受傷或者疲倦的時候覺得寂寞。

就這樣的知道自己老了。

已經不夠單純也沒辦法那麼全心全意,希望對方更認真再給予回應也只是現實的交換,說穿了,已經沒辦法毫無顧忌的去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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