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ales的黑貓館

魔王一直以來都覺得，這個誤會有點大。
為什麼我是魔王？

為什麼同樣是長壽的種族，那些笑的白吃白吃的狡獪精靈待遇就硬是比他好呢？

拿起鏡子左照右照，他也沒長的比較醜啊，他不過就是懶得學精靈那般跟人類玩文字遊戲，不爽的時候不會壓抑自己的咆哮，分手的男性和女性比精靈多上那麼一截罷了。就算是分手費，他也沒給的比較少啊……這種事明明就是你情我願的……

為什麼精靈就會被形容成浪漫頑皮，而我就是淫亂下流？！

媽的……我就是比較喜歡黑色系有錯啊！！

＊＊＊

今天的魔王，還是很生氣。

「怎麼辦，老大還是很生氣ㄟ……」小鬼A從門縫裡收回視線，不知所措的向旁邊的小鬼B商量道。
「呃……」小鬼B回頭看著今天難得稀有的人類訪客「我怎麼會知道怎麼辦，可是這個人說他趕時間……」再次不安的瞄了一眼後面的人類「……老大隨便揮一掌這傢伙都沒命啊……」

此時一旁一臉不耐煩的人類很不悅的開口「怎麼，嫌我紅包給的不夠？幹什麼拄在門前不通報？」

「不、不是啦……」

「那就通報啊。」

「可是、老大，不、魔王陛下現在心情不佳……」小鬼一臉為難的擋著這個不斷逼近的人類，他也不願意弄得大家都不高興呀……嗚嗚……

「啐，心情不好？又不是小孩子……」說著就伸手越過兩小鬼的頭上，抓起門環用力的敲了下去，也不管裡面的反應就走了進去。

然後他看到了站在大廳正中間的魔王正死瞪著他。
……紫紅色的長卷髮，同色系的眼睛，白皙的皮膚和年輕的外貌，穿著很居家的修長身段毫無贅肉，大概比自己高了一個頭吧……

「……你就是魔王啊。」與其說是感慨，其語氣跟表情所表達的還不如說，只是說出眼前所看的事實的那種淡漠反映。

當年輕人面無表情的打量魔王的時候，魔王也同樣在打量眼前的人。殷藍色的長髮用繩子束成一束垂在胸前，天藍色的清冷瞳色，其年輕的美貌就和他的髮色一樣少見，魔王可是第一次看到有這種髮色的人類呢……

嘴角輕輕勾起了興味的笑容，魔王轉身走回王座上大搖大擺的坐了下來，雙眼睨著站在大廳裡的年輕人，無可不可的說道：

「哼，人類？看樣子不是想死的樣子，怎麼，來交易的？」
「喔？」年輕人端麗的嘴角樣起了笑容「真不愧是魔王陛下，果然是快人快語一語中的。在下今天的確是要來談生意的。」
「哼哼，故事都聽過吧，那麼，你要用自己的靈魂跟我換什麼？」
「我想您誤會了……」
「誤會？！」
「那是交易，以物易物。而我，今天是來談生意的。」年輕人面不改色的說道。
「哼哼哼……真是有趣，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敢來談生意人類。作為你勇氣的獎賞，你就說說看吧。」
「真是不盛感謝……那在下就明說了。在下想以獲益收入的五分之一作為保護費，確保在下商團一切交易往來的保障，其中也包含店面的安全。」

「哼哈哈哈哈……」聽完年輕人說的，魔王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你，把魔王當什麼了？保全？流氓？哈哈哈……才區區五分之一……」

「陛下，就因為您是魔王才能有這種效力，尋常人不會有這等威勢攝服四方。」

「這是當然。不過，就算這樣，你這不就是用錢買我魔王的面子嗎？人類，你也太天真了吧？」

「面子？您是指外面的虛名嗎？明明什麼都沒做就被強加的惡名，在下竊以為……您非常的厭惡呢……利用這種機會，不是正好可以洗清一切了嗎？」年輕人微微躬身，露出了有著淡淡的不以為然的笑容。

「哼哼，人類啊，不就是這樣的虛名，你才想要嗎？這種說法，你以為能打動我嗎？而且啊，這種日子過久了，方便愜意的地方還真不少……」

看到眼前的年輕人皺了皺眉頭，嘆氣沉默了起來，魔王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容。
「……陛下，我想您聽過在下的名字，在下名叫麥茲爾。您還是認為五分之一很少嗎？」
「喔……你就是那個麥茲爾？沒錯，你的確是很有錢。可是，那又如何？魔王的財富難道還會比你少？」

魔王的話讓麥茲爾呼吸一窒。「……可是……您……不是很閒很無聊的嗎……」

「即使如此，無聊歸無聊。事情還是有分可以做的和絕對不能碰的事，王還是有王的責任。」真的不行，還可以去找精靈完摔角，找矮人陪下棋。

大廳裡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魔王只是坐在王座上笑笑的等著。終於，麥茲爾默默的開了口。

「那麼，您想要什麼樣的代價？」
贏了！按耐住心中的得意，魔王倾身看向座下的人類。「我要十分之一，人員伙食費另計……還有，你的靈魂。」

麥茲爾挑了挑眉，臉上已然恢復到進來時的表情「那麼，談判失敗。很抱歉耽誤了陛下的時間，這個問題我會另謀出路的。」

語畢，麥茲爾兀自優雅的行禮完就想轉身離去，怎料到回頭的時候，原來的入口已經完全消失了。

「……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淡淡的，傳來魔王優雅嘲諷的聲音。
麥茲爾猛然轉身，看向不知何時走下王座的魔王。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魔王往前逼近了一步，麥茲爾不由自主的隨之退後了一步。

「……我這裡是來談談坐坐的地方？你以為……不交易就不用付出代價，也能離開嗎？」
「我……」
「我是討厭那些莫名其妙的傳言，不過天真的你也把我看得太簡單了哪，嗯？」

看著魔王又往前逼近了一步，麥茲爾反射性的退後三步拉開距離。以戒慎的模樣盯著魔王看了好一會後，恢復了平靜的表情。

「……原來如此，果然不愧是魔王。」
「好說。」

「那麼，拿契約來吧，既然如此，還不如照計劃交易下去。傳說中魔王的契約是特製的，因此應該是由您準備契約的吧？！」

魔王一彈指，一張展開的羊皮紙捲以及蘸好了墨水的鵝毛筆出現在麥茲爾的眼前。

「為什麼……生前就先擁有我的靈魂？一般不都是死後才……」

「那一條我不想改，其他的倒好商量。反正後面不是寫了，你還是你，條文效力不變，也不會因此縮短你的壽命。」

「……真的不會？」
「真的不會。」魔王挑眉看了麥茲爾一眼「怎麼，難不成還要我發誓？！」

仔仔細細看完合約的麥茲爾，抬起頭看著眼前一臉微笑的魔王。

「不用。不過，你先簽。」
「這麼信不過我啊……」也罷，這種等級的魔法契約，也不怕你這個人類後來隨便加什麼東西下去。

看著魔王沙沙沙的簽好了字，合約又飄回了自己眼前。
……魔王的字還真是漂亮……好華麗的書寫體……

「怎麼？」
「沒，簽這裡是嗎？」抓起筆，麥茲爾流利的簽好自己的名字後，合約簌的飛升至眼高的位置，流轉起淡淡卻耀眼的藍光，合約的字也彷彿鍍上了銀般的發光著。

好一會兒，光芒漸漸地平息，合約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那麼，契約成立了。」

魔王優雅的男中音抓回了麥茲爾因奇景而出神的意識，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消失的門又不知怎麼的出現，在眼前轟然的打開。

麥茲爾不由得怔怔的看向魔王……就這樣嗎……？
看著麥茲爾的表情，魔王嘻嘻的笑著，揚了揚手中的羊皮捲軸。用法術風把麥茲爾送出了門外。

「回去吧，我的契約人。我們會再見面的。在那天之前，請多保重。」

呆呆的聽著耳邊的聲音，麥茲爾這才看清楚了在眼前慢慢關上的王城巨扉。

※※※※

遠處，深夜。

「什麼！你說魔王跟麥茲爾已經簽好契約了！？」油肥的宛若人間奇景的男人，激動而不敢置信的，從俗麗的寫字檯後站起來。

「是呀，父親！您說，這下怎麼辦？！」一身庸俗的女子，語氣急切慌張的詢問著。

「嘖，可恨的魔王……我帶著四五車的貢品去找他做交易，他看都不看就把我掃出了城堡……可是麥茲爾卻……可惡啊……」

「父親……那麥茲爾會不會……」
「哼哼……我怎麼會知道……不過……哼哼……」雖著語氣越來越低沉，男人的肥胖的臉上浮現了宛若爬蟲類般的陰狠表情。

突然間，搖曳的小小燭火轟然轉盛，赤紅色的火焰間凝聚起令人顫慄的影像。

「魔、魔王……」

「哼哼……很不滿嗎？」
「不、不敢……」跌坐在地上的男人冷汗如雨下，俯首而畏懼的回答著。
「呵呵……真是無趣。我可以不追究你方才的不敬……」故意拉長尾音的魔王如預期般的看到男人抬起了頭「高興的話也可以答應你的請求，不過……」

「不、不過什麼？」

火焰間的影像優雅而艷麗的笑了笑「替我辦件事，我就會考慮考慮。」
※※※※※

麥茲爾覺得自己渾身失去了知覺，無法動彈，腦袋也昏沉沉的，只知道喉嚨好乾渴……發生了什麼事呢……

他不是……莫名其妙的被一個新興小國的國王接見……給了巨額的獎賞請他想辦法救被魔王抓走的公主……說什麼……魔塔……？

身體漸漸泛起了痛覺，有一種非常疲勞的感覺。

……然後呢……對了……我自己去了……憑藉身上的契約……本想不會有問題的……結果……裡面半大不小的怪根本莫名其妙……一個比一個會斤斤計較，討價還價算半天，拿那個什麼破銅爛鐵當交易折扣證明……

想動，想翻身。無奈肌肉酸痛的感覺支配了全身的知覺，不想再昏睡，但沉重的雙眼怎麼都張不開。

……一層樓又一層樓……對了……那地方簡直就像魔王員工訓育養成中心嘛……然後……找到了……公主？嗯……奇怪的爛女人……說一些什麼我不走、殺了魔王之類的話……搞不懂……好奇怪的感覺……然後……然後……

麥茲爾感覺到溫熱的東西覆上了他的唇，灌入了溫熱而濕潤的液體，一次又一次……摻了蜂蜜的水分，緩緩的滲透到麥茲爾疲勞的身體，知覺與意識，漸漸地回到了現實上。

艱難的，睜開眼，東西朦朦朧朧的……漸漸地，眼睛眨了又眨，事物，慢慢的清晰了起來……

「醒了嗎？」

聽過一次的男中音，優雅漂亮的音質……旁邊的，白皙的臉，紫紅色的頭髮和眼睛……！！

「魔、魔王！嗚……」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在這裡……
「乖，別激動，不舒服的話就躺著沒關係。」
「開什麼玩笑！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渾身酸痛一絲不掛，想也知道是什麼，偏偏自己一點印象也沒有。
「嘻嘻，不就是你自己走上來的嗎？」魔王支著頭，半倚在臥枕上叼著葡萄串，笑嘻嘻的看著藍髮披散的麥茲爾。

「什麼？！那是、」一瞬間像是想通了什麼，麥茲爾睜大雙眼「原來，嗚、」

魔王一手拉過麥茲爾，用嘴塞了顆葡萄餵他「怎麼，葡萄不好吃嗎？」

麥茲爾生氣的揮開魔王不安分的大手「不是那個問題！你！為什麼騙我！這明明就跟契約上寫的不一樣！！」

「我哪有騙你，契約上明明就沒寫。」
「明明就沒寫你還、啊……」原來如此，知道問題所在的麥茲爾不由得咬牙切齒。
「就是因為沒寫嘛，而且，你的靈魂是我的，所以這副容器也是我的，契約這點可是有寫清楚的哪……」

「什麼……」麥茲爾回想了一下「嘖，原來也可以解釋成那種意思……」像是洩了氣般，麥茲爾重新倒回了床上，陷在蓬鬆的羽絨枕上不發一語。

捲起絲被，魔王一把攬過麥茲爾的身體，抱著毫無反應麥茲爾嘻嘻的笑了起來。
「還在生氣？」

「不敢，畢竟約都簽了嘛，而且我現在很累，不想浪費體力。」大力的拍掉魔王的手，麥茲爾一臉面不改色的說道。

「呵呵，明明就很生氣。」魔王玩著麥茲爾的殷藍滑順的髮絲，又重複了一次事實。

「……」麥茲爾轉頭瞪了魔王一眼，便扯過被子窩到大床的另一邊。

「我要睡了。」
「好，好。」
耳邊傳來隱忍住笑意的聲音，但很快的，睡意便模糊了意識，麥茲爾只記得一陣溫暖包圍了自己。


＊＊＊

三個月後，魔王的宮殿裡。

「呼……」麥茲爾賴在魔王的懷中，雖然有半個不情願，但是魔王不准他坐在其他的地方，因為今天來了一些精靈的訪客。
陽台上的氣象，藍天白雲風和日麗，這一群看似年輕貌美的老頭子卻坐在這裡……聚賭。

「慢著，哼哼，給我抓到了吧，詐賭？！」魔王非常得意的抓起其中一位金髮碧眼精靈的手，從袖子裡抖落了一大疊的紙牌。

「嘖！搞什麼，這樣都能抓，你過去五百年都沒今天這麼厲害。」摔了手中的牌，另一位淺麥色頭髮深綠色眼睛的精靈，不由得啐舌。

「哼，開玩笑，你們開那是什麼賭注？！」
「嘖，護的這麼緊，我們也不過想邀他去崔蘭絲古林玩嘛……」青綠髮色的金眼精靈一臉無辜的看向坐在魔王懷裡的麥茲爾。「他這種藍髮藍眼，即使是精靈都很少見呢，而且長的又漂亮。」

「我就知道，所以，休想！！」
「哼……這麼疼……那你當初幹麻繞這麼大一圈才把人家弄回來？可別以為精靈住在森林裡都不知道外界的事情。」金髮碧眼的精靈索性把雙手放在腦後，一臉賊笑的盤問起來。

麥茲爾聞言暗暗的收回了注意力，精靈問到了他當初賭氣沒問的問題。

「這個嘛……一方面是無聊囉……」魔王艷麗的微笑裡，麥茲爾看到了狡獪和精靈沒有察覺的溫情。

「喔喔，那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當然是為了契約的內容。這種做法，不是比較斬草除根又殺一儆百嗎？」魔王低下頭，稍稍替麥茲爾攏了攏絲質的外掛「而且那個滿腦肥腸的老頭，煩人又討厭，這樣省得礙眼。」

……滿腦肥腸的老頭……卡茲嗎，果然。難怪覺得那天的國王好眼熟，果然是那個沒才能又愛派手下來扯後腿的爆發戶，要不是他一天到晚派殺手來鬧，自己也不會簽下那種契約……

「就這樣？」
「就這樣。」
「哈哈哈，怎麼可能，你那個魔塔咧？那個滿腦肥腸的死胖子和他女兒咧？」

「當然是成為我悠閒生活的基石，不然這傢伙怎麼可能經常留在這裡？」魔王挑挑眉，說的理所當然。

麥茲爾微微的動容……也就是說……那個魔塔還當真是職前訓練中心啊？有沒有搞錯……這傢伙……

「說實話，那個妖精帕姬絲演的還真不錯哪！」
「呵呵，是啊，真是太有天份了，下次有這機會再找他來搭夥吧，應該會很有趣。」
「我是覺得……」
「……可是……」

耳邊聽著精靈惡作劇的討論計劃，麥茲爾從水杯的反射裡，窺見了魔王注視著他的溫柔笑意，然後那氣息輕輕的靠上耳後，麥茲爾覺得自己整個臉都發燙了。
「我的契約人呀……我可以給你一個承諾……」
「呃？」彷彿看得到魔王的笑容，麥茲爾聽著耳邊的聲音卻不敢轉頭。
「如果你可以贏走他們身上所有的東西……」
「嗯？」
「你可以與我再續定一張契約，內容你可以自己決定，只是不能與主約衝突。」
「什麼？」麥茲爾不由得驚訝的轉頭，那個是什麼意思？
「不想要嗎？我記得你也是賭場的老闆嘛……技術應該不輸這些精靈吧？」
「你……如果我續定的內容是你不能碰我呢？」
「這個嘛……那是不可能的，你的靈魂是我的，這種期望違反了主約。」
「哼，果然……」
「……那如果真是你的期望我會很難過的，麥茲爾……」
「什、什麼……」聽到這句話，麥茲爾紅著臉窩回原來的位置姿勢。
「不喜歡我嗎？我可是以為遇見你後，可以不再無聊了呢……」
「哼，不再無聊？我是玩具嗎？什麼意思嘛……」
「什麼意思？就是人類所謂的一見鍾情囉……」耳後的氣息遠離，傳來魔王輕輕的笑聲。

什麼……！麥茲爾正想開口，才發現不知何時精靈的討輪結束了。

「怎麼，你們小倆口在討論什麼？」綠髮的精靈不懷好意的探問著。

「沒什麼，我只是跟他說了拿他當賭注的事，所以他說要自己下來玩。」魔王淡淡的把問題推的了無痕跡。

「什麼？小朋友，你是認真的嗎？」淺麥色頭髮的精靈，不可置信的看著從魔王懷裡站起來的麥茲爾。

「當然，而且，」侍從在魔王旁邊加了椅子，麥茲爾悠然的坐下，臉上的紅潮正淡淡的退去，端麗的嘴角揚起了生意人的笑容。




「我跟他打了賭，我能在日落前，贏走你們身上所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