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維用好酒好肉小心服侍讓李光博氣消──其實也沒有很生氣──之後,就瞬間變成被情人體諒的那個,去年的這個時間他忙得回家只想睡,今年他更是忙的在夢裡說我想回家。

雖然比睡著了之後說『我好想睡』好一點,但已經躺在床上睡死了還呻吟地說我想回家,其實也相當悽慘。偏偏李光博唯一能幫上忙的地方就是加快自己這邊回報資料的速度,對於情人負責的部分實在無能為力。

「……對不起……」

「嗯?」某天邢維倒在床上呻吟的時候居然說對不起,李光博還以為邢維又做了什麼。

「……今年沒有聖誕節也沒有跨年了……」

每年都要趕在國外的年假之前解決各種業務,但今年多了公司合併的事務以及新產線,以致於對方放年假前邢維累得像條狗,等對方放年假後邢維累得像條快死的狗,偏偏等國外收假之後就是他們調過去的時候,忙得死去活來最後連根紅蘿蔔都沒有,邢維倒在床上一整個很想撕咬床單。

「我想放假……我不想上班……我不想再接到任何電話了……」

「乖,」好乖好乖。「再辛苦一下,忙完這一陣子就有空了。」

「並不會……過去之後也很忙啊啊啊……」

撒嬌啊。

「邢維,還好沒有忙到連我都抱不到啊。」不然就是我也很忙以致於碰不到面的狀態,這麼想想應該會冷靜下來吧?

「……這麼悲慘我就要離職啦……」

「那兒子的奶粉錢怎麼辦?」

「我……不對,」驚醒。「這麼忙那小孩怎麼辦!?」

「如果一直這麼忙,你確定你能活到那個時候?」

「又──」邢維語塞,沮喪又賴皮地攤在床上,因為實在是累了所以放鬆之後又開始打瞌睡。「好啦我知道……讓我抱著該一下……下次你記得該回來……」

一邊耍賴一邊撒嬌還能兼顧睡眠,李光博發現自己變成抱枕後似乎比當同事還要實用,在想笑的同時感覺到邢維心中的焦躁,但這種時候才說『安心吧相信我』,邢維也不可能因此而處之泰然。

因為曾經這麼焦慮過所以經驗豐富,讓李光博在打包行李寄到美國員工宿舍時還能分析邢維的情況。

說什麼比較有用呢?

「……小光……」終於拿到打包行李的一天假,邢維準時起床之後就看見情人在整理東西,哀怨地巴上去卻說不出『為什麼不多陪我睡一下』這種話,只是像隻大狗一樣的把重量往對方身上壓。「要不要吃什麼?我去弄。」

「……邢維,」李光博仰頭撞撞邢維的腦袋。「你還好嗎?聲音都啞了。」

「開機中……」蹭蹭蹭。「最近需要整理硬碟……所以要吃早餐還是直接吃午餐?」

「你忘記冰箱已經清空了?」身上的邢維愣了愣,放開他雙手投降五體投地的仆在地上,李光博毫不客氣地把邢維的背當小桌子使用,將裝進真空袋還沒抽真空的衣服分類到某人背上。「乖,別沮喪,順便提醒你,調味料也全部送人了,家裡現在只剩下鍋子,你要吃嗎?」

「我想吃菜。」真的完全忘記了,他本來還夢想要把房子清空租人──跟本沒空整理。「你弄完再去覓食,今天輕鬆點,慢慢來吧。」

「是你在焦躁,邢維。我們已經不是剛開始交往的時候,」伸手摸摸那顆頭,開始把分裝好的東西抽真空。「你就算稍微變得討人厭我也還是很愛你。」

「所以我真的變討厭了!?」剛剛還在裝死的大狗一秒正坐。

「你說呢?」

「對不起我是討厭鬼……」一秒枯萎。「我們真的不能一次兩個小孩嗎……」

「……你就在煩惱這個?」

「嗯啊。」

「你就這麼喜歡比現在更精疲力竭而且瞬間貧困的生活?每天喔,你叫狗坐下牠就乖乖坐下,但叫小孩子坐下會有很多為什麼以及你想吶喊『為什麼!!』的苦惱出現──你確定要一口氣兩個?」

「可是兩個才有伴啊……只有一個感覺好可憐。」

「你應該沒忘記他們狼狽為奸會發生什麼事吧?」可憐的就是我們了喔。

「狼狽為奸也比一直打電動的童年好吧?」

鬼打牆的笨爸爸對話持續到小雅按門鈴找他們去歡送會,順便拿東西的小雅一進門就發現氣氛妙妙的,提著東西一步三回頭,弄得陪她上來的鄭可魯只好咳咳兩聲。

「娘子,別看了,床頭吵就是為了床尾合,站在床邊看很不禮貌。」

「站在床邊還不知道他們吵什麼,我很介意!」

「轉頭問問?」

「不要,總覺得問了我也會變笨──哎唷!光哥你居然打我!!要打也應該打可魯!!」

「娘子~~~」要擋刀也找個比我硬的嘛!旁邊的滅火器就不錯啊!

「別演了,」還演得這拙劣。「我們沒吵架,純抬槓。」

「詳細希望!」

「……」鄉民。「就是……唔……」說出來還挺丟臉的。

「三年後小孩的數量問題。」邢維舉手回答,渴望獲得支持。

「……糟糕,相公,經典議題。」

「愛莫能助、有心無力、黔驢技窮、江郎才盡──與其討論別人的,要不要討論我們自己的?」

「討厭,這種東西當然回床上討論,討論別人的才可以在門外──所以邢哥的兩個是一男一女?」

「欸?對喔,女兒很可愛呢,但我本來想養一對兄弟,這樣打架可以揪夥,出門玩也有伴──哎唷!小光你怎麼也打我?!」

「以打架作為目標的教育是不對的──就算不管怎麼管教都會打起來也一樣。」李光博哼哼兩聲。「原來重點是打架嗎?」

「重點是做什麼都有伴很好啦,而且吵吵鬧鬧搶來搶去家裡會很有活力!」

「你可以只養一個然後自己跟小孩搶。」然後我負責鼓掌。

「嗯哼,難怪光哥不肯說,」小雅很大聲的跟男友說悄悄話。「不只離題還很笨。」

「其實可以用丟銅板解決,先丟一個還兩個,再丟正面男生反面女生──哎唷!老婆~我也被打了~~」

「好乖好乖,這樣我們就是被打三人組,」小雅一手拉過邢維,勾著兩位男士小跳步,抬頭望著邢維。「邢哥,考不考慮零點五個?」

「哪來的零點五?」啊。「你家的借我玩?」

「對啊!不然邢哥你這麼急著一次兩個是為什麼?光哥不好意思問沒關係,我問!」

「欸……就覺得一人一個比較公平,」邢維摸摸鼻子,總覺得背後有殺氣。「而且這樣不用多跑一趟,也比較能顧到代理孕母,總之我覺得這樣比較方便。反正養一個也睡眠不足,一次養兩個的睡眠不足好像比較划算。」

絕對不是這樣算的吧邢哥……

「呃……總之邢哥你很擔心光哥後來偷懶,然後家裡就只有一個小朋友?」

「嗯?對啊,我還煩惱很久到底要怎麼安排時間才能一次兩個,時間規劃啦、當地的托兒所或保母啦、小朋友的東西哪些當地買比較便宜之類的──養兩個真的很麻煩耶……小雅,怎麼了?」

順著小雅的手指回頭,就發現李光博扶著額頭走路一臉頭很痛的樣子。

「……所以你最近很焦躁是因為這個?」

「欸?對啊,到美國就要去跟代理孕母見面勒,不快點想清楚做好後續準備,會來不及啊。」

「我真是白擔心你了……」

「──光哥不可以生氣!」小雅連忙放開邢維抓住自家堂哥!「還有歡送會!你不可以為了一顆麥子放棄一座山!你不可以氣到回家啦!」

「……為什麼是麥子跟山?」一瞬間的確有這種念頭,但既然被抓住也就懶得掙扎,李光博無奈的被拖著走,說點什麼轉移羞怒的情緒。

「咦?因為如果是石頭也有可能撿到黃金或鑽石,所以撿石頭還是可以放棄整座山──這件事在光哥選邢哥的時候就做過了。所以去不去歡送會就只能選個體積小又容易壞的麥子當比喻,這樣會比較有不能放棄那座山的感覺。」

「嗯,有道理。」李光博忍不住笑了。

「所以邢哥,」小雅指著邢維。「從現在起你只是顆麥子!」

「……所以要把我做成麵粉嗎?」

麵粉在狹小空間產生了氣爆般的笑點,扭轉氣氛讓一行人心情愉快的抵達萬年公用聚會場地,被萬年公用的店老闆沒有任何不滿,套句梁柏安足夠無恥的自誇來說──

「老子人品好。」

「放屁!」大雷萬分不滿,在端盤走過梁柏安身邊的時候用力踹一腳,看對方跌趴在沙發上還不解氣,抬腳又踩兩下。「十次有七次開趴食物是我做!廚房難用死了!」

「我這裡賣酒!」

「隨便啦,爛廚房出來的爛東西最好能下酒,再不改你會倒店我跟你說。」

「──讓雇用你好不好?怎麼樣?雖然薪水很便宜但真愛機會絕對比熱炒店多很多很多──」

「林北拿菜刀砍你。」在廚房不見天日都一樣沒真愛啦。「不理你,欸,阿維,幫忙一下。」今天弟弟在自家熱炒店獨撐大局,要找幫手就只能叫邢維。

「大雷你真的不考慮嗎~~~~?」

「小光,幫我打蟑螂。」

「好。」

李光博笑歸笑完全沒動手,梁柏安也沒打算真的鬧進廚房當蟑螂,開始專心賣酒兼陪酒,因為只有親朋好友以及好友的家眷,菜才上了一半店老闆就已經勸酒勸得惡形惡狀,拉著有些不甘願的趙宗淳唱起自嗨無伴奏卡拉OK,被端著最後一批食物的大雷再次踹倒。

「檔路,礙事──今天是小光的歡送會,你嗨什麼?」

「彩衣娛友!!」

「不夠花俏。」

「我、我──」梁柏安大受打擊!「我居然被嫌棄不夠花俏!!」

「你一直都是夠三八但不夠花俏,」趙宗淳擺脫梁柏安,閃到另一邊努力吃。「花俏的是我不是你。」

「嗚嗚嗚~~~小光我對你一片的真心被踐踏成碎片了~~~」

「嗯……」我不記得我拿過賣相這麼詭異的真心……

「小光?你猶豫了!?你怎麼可以猶豫!!」

「我是在想你要怎麼完成今晚娛樂大眾的目標。」

「光哥!不用想!當然是──」小雅舉起啤酒裝滿的杯子,笑容燦爛豪邁!「脫!!梁哥脫!!」

「你、你們怎麼可以──」梁柏安立刻化為雙手抱胸深怕被非禮的黃花大閨女。「這、這邊還有邢維跟小雅妳家相公!他們──」

「我無所謂啊,」鄭可魯推推眼鏡。「大根跳過鋼管脫衣舞,就算梁哥身材可能沒那麼好,但妖嬌也別有賣點,OK的。」

「邢維~~~你不會……」

「我沒看過耶,有點好奇,」邢維抓抓頭,笑得很無害很坑人。「總覺得現在被你嚇過,下次就可以表現得很專業,所以──不脫嗎?」

「哈哈哈!!」小雅放下酒杯開始合拍子鼓掌!「脫!脫!脫!脫!」

脫得很悲憤,演得很賣力,扭得頗自暴自棄,梁柏安喊著『我要讓你們忘──不──了──!!』,一個個貼上去亂蹭亂親亂抱,因為要彩衣娛友所以小光受到重點照顧,手不只伸到衣服裡還扯褲子,邢維出來救人的結果就是待遇同上,最後一不小心把人過肩摔摔了出去。

「……他還活著嗎?」看電影覺得很帥,看自己的朋友被現場摔出去,趙宗淳覺得很驚悚。

「……我有拉一下所以沒摔實……」所以說讓我逃跑就沒事……從背後靠近手勢又剛好……「但應該還是很痛,暫時先不要動他。」

「我也覺得好暈好痛恍如隔世,」梁柏安氣虛地躺在沙發上──還好邢維把他摔在沙發上。「腳最痛……」

「要不要去醫院?」李光博靠近打量,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痛的,梁柏安臉色發白。

「不要~~」掩面。「你要我怎麼跟醫生說我騷擾朋友的時候被過肩摔~~~~好丟臉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你丟臉的事情還做得少嗎?」李光博溫言相勸,聲音的安慰度滿分,傷害力也滿分。「反正衣服也脫了,被摔出去也不過笑一下,總比新聞上那種塞球瓶的好──乖,幫你掛急診喔。」

「……讓我死了吧……」

「你現在死我沒辦法參加喪禮喔,這樣我就沒辦法阻止大雷跟小淳惡搞你的屍體,你真的不去檢查一下?」

「……我去,來個人扶哀家起來……」

因為過肩摔而連夜掛急診,雖然預期醫生會露出面部扭曲的狀態,結果看起來挺年輕的值班醫生卻面無表情,只有在梁柏安嘴賤的問『醫生你不覺得這很蠢很好笑嗎?』的時候終於露出一絲有殺氣的笑容,讓病患親友連忙把人帶走。

「……現在呢?」

站在醫院大廳,時間很晚又不算太晚,但繼續嗨好像不太好。

「就地解散!散!」梁柏安全身不舒服的緩慢拍手。「歡送會到此為止,下次見就三年後,保重,尤其是小光,千萬別像我一樣被摔出去……」

「哎?」邢維應該很歡迎我的騷擾。

「小光願意這樣騷擾我的話,我可以自己放倒自己。」邢維抓抓下巴,思考這樣熱情妖嬌的機會有多少。

「……你們就維持這種閃度為國爭光吧──絕對要恩恩愛愛的凱旋歸國,」梁柏安不良於行的走過去抱住李光博摸摸拍拍。「千萬別想我啊。」

「好啊。」

「就知道你沒良心,」轉身虛弱的抱住邢維,依然不怕死的摸摸拍拍。「邢公子,您可千萬要想我啊。」

「呃,想下次摔你一定要輕一點?」

「對不起我不敢了……麻煩你三年後別再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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