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ales的黑貓館

「萊伊……我關燈喔……」

「嗯。」

丹尼爾這麼問，在聽到萊伊隨口回應打開桌燈後，切掉寢室的大燈。

然後不由自主的站在開關旁，望著萊伊在書桌前專注認真的身影……雖然萊伊只要一專注在工作上就會忘記自己，但那畫面很漂亮很寧靜。
「……萊伊……你不睡嗎？」

「嗯。」萊伊狀似無意的回應，沒多就又補上一句。「丹尼爾，不用等我，先去睡。我這要弄完才睡，不知道會多久。」

交往第一天就被瑪麗安逮到——當然這不是瑪麗安的錯只能說運氣不好，剛好就是碰到全校性的大型活動，四天以來每天都在忙，不蹺課的萊伊幾乎都熬夜。

「丹尼爾，去睡吧。」

察覺自己還是站著，萊伊又出聲這麼說……丹尼爾忍不住在黑暗裡輕輕、輕輕地笑了起來。

其實，他知道。
他知道萊伊看在眼裡卻不一定會講，不在意的就漠視，對於在意的對象就會付諸行動……雖然有時乍看之下蠻橫又不講理。

即使蹺課補眠，又練球又跑場佈工作，即使他很累、累到沾到枕頭就會睡著的程度，但是比他更累的萊伊還是發現他想做什麼，然後告訴他不用等。

就像去年冬天，萊伊即使氣他多管閒事，還是在他不知不覺冷得發抖時扔毯子在他身上；那時候大家跑來麻煩萊伊問功課的時候，萊伊也沒忘記叫自己睡一下。

幾天前那個萊伊答應的夜裡，萊伊沒忘記告訴自己、還有現實的這件事。

「……丹尼爾？」萊伊疑惑的抬頭，丹尼爾許久不見動靜，視線卻還是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丹尼爾走過來，把原本就在旁邊的椅子拉得更近了些，然後，坐下。

萊伊轉頭看著旁邊的人，那認真卻幾乎快睡著的表情令人又無奈卻又覺得有趣。對於那麼明顯的意圖不知該說什麼卻又希望獲得解釋，所以萊伊只是靜靜的打起精神注視著丹尼爾，即使他很累。

不知不覺淡淡的勾起嘴角、支著頭，如果是平常自己會怎麼反應呢？萊伊如此想著，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

「……我陪你。」

認真樸實的困倦表情，那語氣幾乎像是種任性。

「丹尼爾，你快睡著了，去睡吧。我沒關係，謝謝你。」

萊伊的聲音因疲倦而顯得略微乾啞，在深夜裡放得又低又輕，在陰影裡走漏平常少見的明顯溫柔。

「說什麼謝謝……我們……是…是……」

丹尼爾笨拙的紅了臉，努力在滿是睡意的大腦裡搜尋比較合用的單字。萊伊輕輕側首，看著等著、自己也沒發現地柔柔的笑開了……明明已經是會討厭熱度的夏季，為什麼還是會覺得溫暖呢？

忍不住伸手撫上眼前的臉，萊伊湊過去，在丹尼爾臉頰輕輕留下一個吻。
「…晚安，丹尼爾。」

「不要……我想陪你。」

「我沒關係。為什麼這麼堅持？」

「……嗯……因為……」丹尼爾回想四天來還有之前的景象，露出不確定的表情。「我覺得……看著你的背影……感覺好孤單。」讓我覺得，捨不得放你一個人在那裡。

「……所以想陪我嗎？」萊伊不太能想像丹尼爾能為這個理由如此堅持，即使是菲，通常到這種程度都會讓步……然後，發現自己好像傻傻的有點高興了。

「嗯。」

「不勸我明天再做，或是這樣就可以？」

「……我也希望你好好休息……可是……」

「可是？」

「我不知道……你眼前的努力是為了什麼……所以隨便勸阻也……感覺太自以為是……」

「這樣啊……」萊伊柔柔笑著，望著丹尼爾努力撐住重重的頭顱。

「嗯……我陪你，你快點做……不用管我。」

任性得像在說夢話一樣。

「可是你快睡著了，你坐著坐著就會睡著，那還不如去床上睡。看你睡我也會想睡。」丹尼爾意外的固執面，讓萊伊難得的會想為一件事去誘哄一個人。

「……就說不要看我……我趴著睡。」丹尼爾喃喃說著就趴在桌上，側頭張著半夢半醒的眼望向萊伊。「沒關係……你忙你的……」

「你這樣還算陪我？」總覺得天真的有些好笑，但是好像又很可愛。

「……至少……我在你身邊啊……」

聲音淡淡的消失，好久都不見聲音出現，丹尼爾睡著了。

即使知道對方睡著了，萊伊還是忍不住靜靜看著，像是等待餘音消散，又像是等待下一句話的出現。

然後，一聲聲一聲聲的笑聲，走漏零散在被桌燈渲染的幽明房內。

……至少，我在你身邊。
這個，既是最少，也是最多吧……去掉這一句……

彷彿看見倦伏在飼主身邊安靜守候的大型犬。休息，是為了等待每個呼喚。

萊伊回到電腦與紙張的作業上，臉上淡淡的微笑、放輕所有的動作，慢慢、卻又想著盡快做完。

平穩的呼吸聲起起落落，無法分辨又過了多久，萊伊伸展筋骨關上電腦看見最後的時間已經過了三點半……快要四點。

……至少還可以睡三個小時，還好讓丹尼爾先睡了……

「丹尼爾……醒醒，我弄完了，回床上睡吧……醒一醒。」

輕輕搖著人，萊伊看著丹尼爾惺忪朦朧的抬頭，然後恍惚搖晃的站起來抱住他。

「……丹…尼爾？」抱得好緊……而且好重……

「…萊伊……你做完了……」

「嗯，我弄完了。」

「好厲害…那我們睡覺……睡覺……」

咦？

丹尼爾迷糊朦朧的如此呢喃，搖搖晃晃完全不放開人的抱著萊伊倒到床上，雖然意識不清……但卻是自己墊在下面的倒下，然後才翻身半壓著緊抱在懷裡的萊伊，一邊調整姿勢。

用手摀住萊伊的眼睛，恍惚的在臉頰額頭眼角親了幾下。

「……丹尼爾？」摀住眼睛所帶來的溫暖黑暗，在涼快的夏夜裡，非常確實地令被壓抑的疲倦，潰堤似的浸了滿身。

「……睡覺的……回禮……晚安……萊伊……」

剛才的晚安吻嗎？

「……晚安，丹尼爾。」放鬆身體任自己墜向黑暗，萊伊嘴角揚著笑意，感覺那個氣息在朦朧裡陪伴自己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