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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流逝,孩子,留了下來。那天以後,也有了名字。

叫做邢墨。

就為這兩個字,沄麒看了信籤後還和玄瀲大打一架。沄麒覺得玄瀲擺明就是存心找麻煩,而被打哪有不還手的?兩大院主一出手,根本就沒人敢勸也停不下來。

而其他的院主,艮院的院主羨娦姬根本沒打算勸,在一旁張了結界放好桌椅,連酒都拿出來了的坐著看戲吆喝,沒指望……乾院的院主文鷺和平楘羽,則是一如往常的波瀾不興,照樣看卦喝茶。離院和震院的院主,邗長琴和柬司幽則是出門辦事都不在。

等巽院的院主伯攢和兌院的叔容峟回來的時候,其實事情也快差不多了。只能說,剛好回來幫著善後。而莊內莊外的陣法,早就亂了套。主事的兩人為了打架,全莊的陣位全都調來幫著用,氣隨意走,兩者競運而抗衡,直到莊主派人來傳話,兩人這才發覺破壞的有多徹底。

偏偏……還得自己復原……。這陣法籠罩方圓百里之地,巨細靡遺層層節節,就只有沄麒和玄瀲才做得到,平時就是兩人在負責的。這下如次這般的壞了,連想偷懶丟給學徒的機會都沒有,讓灰塗塗的兩個人更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哎呀哎呀哎呀……玄瀲這種表情還真是少見哪,感情這兩個是把過去的份一口氣打完啦……」羨娦姬抓起一罈新開的酒,打著酒嗝的看著兩人正準備善後。

「……大姊姊……師傅和玄瀲叔叔他們不要緊嗎……?」白著臉,小墨好不容易才開了口。師傅和玄瀲叔叔打起架來比村裡毛爺爺說的故事還誇張呢……滿天的東西飛來飛去,神仙打架應該就像這樣的吧……可是……

「你叫我什麼?!」
「……大姊姊?」驚看著猛然轉頭的女子,小墨還真搞不懂是怎麼了……
「喔呵呵呵~~~~說的好,你這孩子真~~是會說話呀!瞧你的樣子,還真是機靈又漂亮,真不知道沄麒哪根筋開竅了居然帶你這種徒弟回來,呵呵!」
「……那個,不要緊嗎?」
「不要緊不要緊,」羨娦姬非常豪邁的搖手朗笑了起來「你這孩子還真是小心過了頭。你那師傅和玄瀲叔叔是什麼貨色,想要有問題都難哪,靜靜看著就對了。」語畢,羨娦姬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後,像是想到了什麼「欸,小鬼,以後看到我,記得叫我院主姊姊哪,吶,知道嗎?」
「嗯,知道……」
小墨正想答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破空之聲穩穩砸破了羨娦姬靠在懷裡的酒罈子,灑的羨娦姬一身的酒沫碎屑。

「羨娦姬!你這婆娘離我徒弟遠一點!!什麼歲數了還想用這種稱謂,我呸!」
「馬的,我就是長得年輕貌美你是怎樣啊,哈!你自己一副萬年火山老臉,徒弟一見你就叫叔叔,自己吃味心理不痛快是吧?!」

打完了兩個,眼下看來又有兩個……伯禶和容峟已經決心看戲不管事,指揮著一干徒眾往邊上靠。反正修的人自己下去打,又能說什麼?

「……娦姬呀,」穩穩的,傳來玄瀲的聲音,臉上帶著笑,「眼下陣法是注定要重設了,不知道艮院需要什麼樣的列象?」

「呃……玄瀲,不用麻煩了。」怒極反笑,羨娦姬看到玄瀲那表情就起一身寒毛,她可不想讓自己回家得出生入死。

「喔,是嗎。水蕷沙!水蕷棠!把你家主子的徒弟帶到邊上去。」

小墨怔怔的看著玄瀲從沒人的地方喚出了兩個人,眨眨眼揉一揉,的確是兩個笑盈盈的姊姊正走過來。赭綠色織邊的湖綠色外掛寬袖披衫,月白色的長衫長裳繫上碧色的長絲腰帶,兩個一模一樣的姊姊不一會兒就走到他旁邊,衝著他嫣然一笑,輕輕執起他的手就要往邊上走……

「師、師傅……」怯生生的,有點怕。小墨越來越搞不懂自己究竟看到了些什麼。
「嗯?!」聽到這死小子叫自己,沄麒沒好氣的凶他好讓他閉嘴。
「呃,我、我……」
眼看沄麒又要發作,站在一旁的伯禶實在同情起這個才來一天多的孩子。看這兩個人拼法術拼法寶打了老半天的架,身旁一堆影子忽隱忽現的飄來飄去還能不哭不鬧沒昏倒,這種小孩已經夠厲害了。他才幾歲大,外面的世界哪看得到這些東西?!也只有沄麒這種拉不下臉的才捨得凶這孩子,明明自己都已經認這徒弟了啊……
搖搖頭「我說沄麒啊……」
「幹什麼?」
伯禶深深嘆口氣「沒想幹什麼,只是,玄瀲在瞪你呀,沄麒。就算這徒弟是玄瀲找來的又如何?他也沒逼你,剛才你不也當著娦姬的面認了這徒弟,緣分這種東西你也清楚明白的不是嗎?」
「你……」
「更何況,坤院是很忙的。你管的坎院到底忙不忙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如果你礙著玄瀲的進度,他是絕對會報復回來的。」

靜靜的,玄瀲就站在兩人兩丈外的地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聽到了裝做沒聽到,就只笑笑的站著等。

「哼!小子、」
「沄麒!算我拜託你,口氣好一點,那是你徒弟啊!」看著沄麒超級彆扭的表情,伯禶不由得幫起一旁真的快哭出來的孩子。麒麟不是仁獸嗎,眼前站著一個這麼樣的孩子,還真是一點都不心疼的嗎……

「嘖!」沄麒啐了嘴,嘴裡的聲音抿了又抿吞了又吞,好半晌才開了口。
「我說,墨、墨兒啊!」聲音是沒問題,但是眼神還是很凶惡。
「是,師傅。」
「你就跟著在邊上看,別囉唆別亂動!知道嗎!」
「啊,是、是!」

後來的事,小墨其實看到一半就沒知覺了,只知道好多東西在眼前變來邊去呀……再醒來,已不知何時回到了師傅第一天叫他睡下的清雅大房,那天的那兩位漂亮姊姊正端著水和食物進來。小墨爬起來,發現枕頭旁邊壓著一塊蝠雲雙形流紋的玄玉珮,上頭有用古文刻著兩個字,渾然天成的好像裝飾的紋路,一個字認得,另一個不認得。
「姊姊,這個是什麼?」捧著玉珮,小墨問著那位引他到桌子旁的姊姊。
「嘻嘻,我不是姊姊,看清楚了,她才是。」說著,拿起濕暖的毛巾替坐正了的小墨抹了臉。
「嗚、啊,對不起!」紅著臉,小墨慌慌張張的道歉。
另一位則笑嘻嘻的說道:「沒關係,道什麼歉呢?誰叫我倆這麼像?我叫水蕷棠,你可以叫我棠姊姊。」
另一張看起來幾乎一樣的臉則說道「我叫水蕷沙,叫我小沙就好了,沒那麼麻煩。」

「呃……那……棠姊姊,這個,是什麼?」小墨捧起玉珮湊到兩人的眼前,小心的模樣惹得兩人又是一陣輕笑。
「這個啊,是主人親手放到你枕邊的喔,是給你的禮呢!」
「主人……?師傅嗎?」有點驚訝於手裡精緻溫潤的禮物,小墨睜大著眼不太敢相信。
「是啊!」
「哇……」看著手中那渾沌卻又隱然剔透的玉質,小墨不由得讚嘆出聲「那,上面的字是什麼呢?」

「那個啊,是你的名字,」水蕷沙指著上頭的字念道「邢,墨。那個是古字,如果是今文的話是這麼寫,吶、」說著,用手指蘸水,寫在桌面給小墨看。

「邢墨,那是師傅給我取的名字嗎?以後這就是我的名字了嗎?」
「是啊,以後,可得記清楚自己的名字,忘記可就丟人啦!」

「才不會呢!」小墨紅著臉反駁。「……我叫邢墨啊……」師傅還真的同玄瀲叔叔說的那般,很容易不好意思呢……小小的手撫著玉珮,怔怔的,意識不由的又被手中美麗細緻的玉珮吸引過去,直到水蕷棠好笑的替小墨找來了絲繩為他繫在脖子上,他才記起肚子餓了這件事。於是,八歲的孩子就一邊回想著兩天來看到的,比故事還神奇的事,一邊吃起了他在這莊園裡的第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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