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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閉目細細體會湧入腦中的一切,沒有發現兩側的光球中有不少向他聚集。帕席歐只是單純地在『認識』彼端陌生的靈魂,直到無法承受才收手。

「還能休息啊……」

感覺就像意識……或者其實是靈魂來到可以獨立存活的世界,上次在朦朧中不曾仔細體會,此刻才發現不只沒有因疲倦虛弱而回歸肉體,甚至能吸收一些特殊的能量。雖然難以收取,但只要一絲便能讓那種無以為繼的虛弱感瞬間散去。

此時兩側的光球有不少都以帕席歐為中心環繞,這讓他很有試著吸收另一邊能量的衝動,但終究還是忍住這念頭放到一邊,在幾近完全恢復後再次用手碰觸彼端,試著把腦中的意念傳達過去。

為什麼會無法控制變異的種子呢?

如果不是缺乏控制的力量,是缺乏控制的管道?

帕席歐提出疑問,但回覆的信息無法理解;於是他乾脆地提出要求,他希望能找到已經甦醒、目前正在蒐集靈魂的種子分體,希望能取出那些被吞噬或者即將被吞噬的靈魂,讓他們能在世界裡重生,在哪一側重生都好。

如果做得到……先讓我嘗試從其中一個分體取回靈魂,這樣也可以確認靈魂被取出後是否會受到傷害。

毫無遮掩地把所思所想向彼端敞開,比起剛才諸多訊息蜂擁而上的吵雜,一時間竟毫無聲響。思維溝通的速度如彈指虛臾,數息間的安靜顯得格外漫長,甚至讓帕席歐有身處夢境的錯覺。

直到他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碰觸他,才發現幾縷既像絲線又像根鬚藤枝的暗色光絲纏在手上,一點一點逐漸從手掌向上攀爬,眨眼便越過界線、止步肘節,接著訊息再次傳來,變得比原先簡潔,也完全能理解對方想傳達的意念。

只是這回答讓帕席歐驚喜卻又困擾。

彼端之樹沒有回答帕席歐的前兩個問題,僅告訴帕席歐的確能完成他的願望,但就像他所擔憂的那般,這麼做的確會對帕席歐的靈魂與肉體帶來負擔,就算不會危及生命,也無法預料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不過,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成對宛若倒影的創始之樹雙雙問道,枝葉搖曳撒落的光粉滲入帕席歐此刻的形體中,一點一點地滋潤他的意識與靈魂。

不想讓那個變異越來越強?

單純地想知道能不能這麼做?

不忍心看到靈魂變得支離破碎?

隨著帕席歐的思考,創始之樹也同時一一問出帕席歐心底深藏的疑問。

因為是王儲,所以覺得有義務解決那個變異?

不是覺得國家不需要王也可以?為什麼不能趁勢讓這個國家真的再也不需要?

如果變異跟代行者能共存於同一個時代,又何必一定要消滅呢?

我真的不想知道另一棵創始之樹所孕育的世界是什麼模樣?

樹影悠然搖曳,光粉如雨,在帕席歐眼前幻化出無數景象,。

為什麼會想弄清楚那個變異,為什麼會想消滅那個變異,簡單的理由是他不喜歡那個東西造成的結果。

不喜歡死寂沈悶也是理所當然,因為那玩意破壞自己的生活範圍所以消滅也是理所當然,但跟現在相比,他做的又太多。

為了別人?為了他的臣子、他的朋友、以及那些即將變成朋友的同伴?

帕席歐覺得自己對他們有責任,但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為什麼呢?不論卡蘭嘉斯頓還是他的半身都沒有如同諸神所說那般要求、誘惑、說服帕席歐選擇自己,而只是溫和耐心地問他這麼做的理由,然後等待他的回答。

帕席歐知道他不想清楚這個『為什麼』也能在彼端之樹的幫助下取回靈魂,但他下意識地不想迴避這個問題。

這或許不是重要的問題,更多時候他做任何事都是『想做』、『有興趣』、『有利』,但現在他覺得需要想出一個答案,一個能讓他發自內心肯定『我就是要這麼做』的答案。

為什麼呢?努力想要確定自己存在的他不是很可憐嗎?野獸吃人你覺得合理、死靈法師用靈魂作為素材你也覺得合理,那麼被視之為變異的種子又有什麼不對?

似乎聽到兩個聲音在如此詢問,帕席歐也覺得種子的作為沒有什麼不對,最開始他只是為了解決菲特萊爾身上的謎團,後來只是單純地解決問題,現在他則是想恢復身體的狀態與力量。

「只不過,再可憐他也只是個失敗品,把自己拼湊成什麼都不是的東西之後,只能用可悲來形容。以為別人所說的就是自己,參照萬物的樣貌把一切都塞進身體……終究這個靈魂的自我也等於不存在,只是謊言凝聚的實體。」

帕席歐發出聲音,說出感想。

「或許他就是知道自己是虛妄的存在才會想抓住真實之物,也可能他如此努力地掙扎就是為了能充實地死去。」

不過,帕席歐也沒有虛偽到為了讓對方能充實地死去而舉起屠刀。

越思考就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算想說『為了我自己』,『為了自己的什麼』的問題又接二連三地出現,在光粉滋潤中理應不會出現疲倦的意識,不知不覺變得恍惚,越來越多的幻象在眼前更迭,那些在記憶裡被塵封的景象在光粉繽紛中流逝,那些景象裡都沒有他,卻有當時的心情。

睜開眼。

帕席歐發現自己回到神修室的空間裡,躺在地上仰望此刻變得絢爛無比的地方,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答案?

帕席歐笑了。

腦中回憶那個雪夜的景象,帕席歐朝漫天光彩伸出手。

「開始吧。」

光與線如同洪流蜂擁而回,龐大的壓力集中帕席歐的肉體、穿透靈魂,朝肉眼不可見處奔流,帶著意識墜落回雙樹的交界,他在那處失去形體,只是無盡湍流,淌漫過原本如鏡的界線,偏偏他在現實中又是清醒的。

湍流移動的每一絲距離都帶來無法形容的劇痛,空間裡不再有任何光明,巨大的壓力沒有消失。這劇痛中他感覺不到任何力量,痛得大腦中只剩下意識所見的景象和痛覺,他感覺到某些水流被雙樹吸收,帶來無法分辨理解的畫面,那影像如同急馳中所見的狀態,這讓想逃避疼痛的帕席歐將注意力轉移到那些影像,然而越是想看清楚,畫面就變化得越快也越混亂。

不知何時,帕席歐的意識再次從現實中脫離,混亂的影像也終於完全化為一片灰色,如同從高空俯瞰灰色的大地,只偶爾會有一兩個稍微亮一點或暗一點的小圓點,他不斷前進、再前進,疑惑這景象究竟要通往何方之時,視野忽地俯衝而下。

灰色大地逐漸顯示清晰的地貌與植披,而他的視線穿過地表、透入土壤、進入潮濕的洞穴,筆直地朝前方的那點黑色前進,望著那一點黑色放大成洶湧扭曲的團狀物,朝他揮出無數漆黑的觸手!

真的?!假的?!

帕席歐驚疑不定,他感受不到任何力量,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然而當那變異之物兇猛襲來,他身上瞬間綻放無數符文,層層疊疊,奧妙難解,幽光離離。黑與白的線條繚繞盤旋,似乎全無攻擊之意,亦無防禦之能,帕席歐看著那些黑色觸手打在符文之上──時間宛若停止在這一瞬間。

符文沒有任何動搖,那變異之物也靜止在攻擊的那一刻,帕席歐從摒息而輕吐,謹慎的呼吸彷彿成為訊號,無數的紋路瞬間從觸手拓展到本體,變異體發出恐慌的尖嘯,捨棄觸手飛快逃離,符文的速度卻更快!

繚繞的符文匯聚成束、激射而出、深深刺進變異體,先是一束、兩束,緊接著就是無數束,巨大的黑色被釘死在地上,匯聚的符文旋即化散入黑色裡,然後──抽離!

一道、兩道……每一道從變異體中抽離的符文都帶走不同顏色的光團,濃郁的靈魂氣息開始充斥這個地下洞窟,懸浮的靈魂之光在符文護佑下如同燈海。

直到不再抽出任何東西,帕席歐才發現變異體消失的地方,有個發出幽光的黑色物體,帕席歐撿起仔細觀察,心想這大概就是種子的碎片之一。

「……回去吧。」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帕席歐試著這麼說。

於是他看到夾帶靈魂的符文洶湧地衝向他,帶著他如同時光倒轉般地穿越地裡與天空,橫跨無數景象,衝過交界與雙樹柔和的光芒,狠狠地撞進身體!!

瞬間,意識、靈魂、劇痛全數回歸,之前完全感受不到的力量洶湧地在體內翻騰,符文彷彿夾帶餘勁地再次衝出帕席歐的身體,帶著無數靈魂在空間中鋪出燈海。

帕席歐無暇欣賞、無暇理會,如今的疼痛比之前的疼痛更強,『居然還能更痛』這樣的想法只一瞬間便被沖走,動搖苦苦維持的意識,然後又被帕席歐一次次地堅持下來。

筋骨碎裂、皮開肉綻,那些力量沖毀帕席歐的身體,又蠻橫地再將肝腸寸斷的道路打通,雙樹的力量時而相輔相成、時而互相衝突,完全無法控制的帕席歐渾身是血,只能用盡自己知道的方法吸收這些力量。

層層疊疊的符文緩緩流轉穿梭帕席歐的身體,分流走屬於各自屬性的力量,再隨著移動回到體內,漸漸地,不屬於兩方的另一種力量開始加入新的循環,帕席歐身上乾涸凝固的血終於不再有新的血覆蓋上去。

此時,已經又過了一個月。

秋日將近。



* * * * * * * *



夏日將去。

對北國而言,夏天離去後的秋天很短暫,之後則是凜冽漫長的冬天,夏日的離去宣告收成,同時也警醒人們嚴冬的殘酷。

伊克謝爾佇立在城牆上凝視下方的人流,原就顯得冷硬的面孔似乎變得更嚴肅,有著冰紫色長直髮、身著勁裝的女人從城牆另一端的通道走來,順著伊克謝爾的視線向外望去,一直走到伊克謝爾身邊才將視線收回。

「在看什麼?」女人問道。

「是妳啊,亞絲奈菈。」

「不是我的話就慘了,」法里司特排名前五的女將軍沒好氣的哼一聲。「好歹也是個城主,這種時候還是帶著護衛出門。」

「沒有人手。」伊克謝爾嘆口氣,指著城下。「兩季過去,流民仍然不斷往拉格多魯聚集,妳的軍隊真的盪平座狼了?」

「看得到的都殺了。」亞絲奈菈口氣不善。「我知道你不是懷疑我手下的戰力,但除非座狼改行當鼴鼠,否則我的斥候不可能找不到。」

「那到底為什麼會有流民呢……」

春夏兩季是播種耕作、放牧的重要時節,而今秋日將近,更是準備收割的時間。即使站在城頭看不清城下人群的表情與服裝細節,但也沒道理每天都有這麼多平民進城,而且幾乎只進不出。

「我有安排一些人從流民中徵召士兵,補充地方軍的戰力。這些人要進我的軍團不可能,但如果你需要人手的話……」

「先不要調動。」伊克謝爾有種不好的預感,說不清楚是哪方面,但他還是決定先按兵不動。「殿下已經失蹤半年……你有什麼消息嗎?」

「怎麼突然跳到這個話題?」

「因為殿下留下來的魔法陣。聽說那時候殿下也有為你的軍團準備一份?」

「殿下說不清楚是什麼危機,叫我覺得不對的時候就拿出來用,」亞絲奈菈挑挑嘴角。「雖然有點貴,但我早就拿出來用。出動時每組人都有,戰死則回收。目前沒發生什麼狀況,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問題。你呢?」

「拉格多魯一直都在魔法陣的籠罩下。」

伊克謝爾沒有正面回答,卻已充分說明,亞絲奈菈嘀咕著『你不也一樣……』就不再說話,城牆上一時間又安靜下來。

「……我只是在想會不會這些流民,跟殿下之前說的危機有關。」

「這個魔法陣有擋住什麼人?我那邊可是魔晶石一顆一顆的消耗卻什麼都沒看到。雖然你說的有道理,應該是有什麼造成流民不斷往拉格多魯聚集,不過,這是圖謀什麼?拉格多魯?」

如果是佔領那些村莊,人口是重要的戰力與資產,不可能放任他們他跑。花半年的時間利用流民攻陷拉格多魯,在亞絲奈菈看來也不實際,因為外面還有她的軍團,若沒有援軍,就算佔領拉格多魯也只是拿到一座孤城。

慢著,如果那些流民就是軍人呢?伊克謝爾應該不至於這麼蠢才對……?

「所以,你找殿下做什麼?」亞絲奈菈回到問題的起點。

「身為臣子,擔心自己效忠的對象很自然吧。」

「這種話由你來說真是充滿說服力。」隱隱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從遠方靠近,亞絲奈菈皺眉遠眺,對話卻沒停止。「宮廷裡流傳的消息是殿下失蹤,但陛下跟他那位情人的反應都很平靜,雖然有人說那是偽裝,但我聽加西德說,有兩隻龍被殿下召喚、離開龍谷。」

加西德是亞絲奈菈的龍,雖然這世界的龍已臣服於魔族王室,但仍可在王室許可獲賞賜的機會下嘗試與龍締結契約。亞絲奈菈是帕席歐的朋友,因此她身邊有一隻做為保鏢用的黑龍,保護身為魔族卻完全不會魔法的亞絲奈菈。

「無礙就好……」聽到還能召喚龍,伊克謝爾鬆一口氣。雖然那位殿下偶爾很胡來,但不返回法里司特應該有他的理由。「所以……殿下這半年來都沒有傳回任何訊息?」

「有傳回訊息就不會這麼平靜。」亞絲奈菈凝視遠方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眉頭深深皺起,低頭觀察通行人流的伊克謝爾發現久久沒有聲音,偏頭望去才注意到異常。

「那什麼?」

距離太遠無法辨識,伊克謝爾沒有多花功夫試圖看清楚,因為亞絲奈菈的表情讓他把警戒直接拉到最高級,他輕聲叫過一名衛兵傳話,片刻後城市的魔法陣全部啟動,層層疊疊的魔法炫光以拉格多魯為中心向外構成一道道防線。亞絲奈菈則用契印呼叫黑龍,乘著黑龍飛上天空,停懸在魔法陣的邊緣。

「加西德,那是什麼?」

「人,很多的人。人的後面還有半獸人的毒蜥騎兵,不過他們的氣息不太對。」

黑龍以神識回答,亞絲奈菈感受到同伴厭惡的情緒。

「是什麼氣息?那個氣息讓你很討厭?」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黑龍焦躁地振動雙翼,似乎想衝上前將眼前的生物消滅殆盡。「還好那個男人升起防護罩。」

「為何?」亞絲奈菈再問,黑龍卻已經向後退去一段距離。

「我的血脈告訴我,現在的我無法戰勝氣息的本源,但或許魔法陣還能阻擋一下。告訴你的同伴趁早準備逃跑吧,魔法陣絕對支撐不了太久。」

「知道了。」

亞絲奈菈信任同伴,黑龍飛回城上後立刻告訴伊克謝爾加西德的判斷,表情凝重的城主不發一語,止步不移。

「怎麼?你不相信加西德。」

「我信,但是……」伊克謝爾嘆口氣。「怎麼逃?拋下城裡的人,就我們獨自逃跑?」

亞絲奈菈臉色慘變。

「妳也想到了,不能。拉格多魯周邊可以說都是平原,一旦離城便再無屏障。妳的黑龍說他無法戰勝本源,很顯然僅僅用對付死靈魔法的方式殺敵破壞屍體效用不大。那麼……」伊克謝爾深吸一口氣。「無法逃走的話也不能留給敵人。很顯然,這東西需要軀殼作為移動工具。」

「……只是可惜了這座城。」身為一軍統帥,亞絲奈菈對屠城不會有任何障礙,只是毀滅這樣的重城難免不捨。「會不會破壞軀殼之後,那個東西也就缺乏攻擊手段?龍族的弱點,不一定等於我們的弱點。」

「就算要嘗試,也不會有太多機會。」不戰而逃實在不是魔族官員的風格,尤其屠的還是自己傾注心血治理的城市,但伊克謝爾很清楚就算不甘心,最後便宜敵人也毫無異議。

亞絲奈菈聽到伊克謝爾招來文書官低聲吩咐,偷偷集中官員家屬、高級官員以及所有重要卷宗在傳送陣處集合,收到訊號後立刻從傳送陣離開。

「其實要開打就不太可能偷偷摸摸的來,至少把魔法師都叫來吧。」亞絲奈菈苦笑,伊克謝爾不以警號召集士兵除了防止動亂,到那個時候殺人也方便,但至少魔法師還可以調用。「加西德,拜託了。」

黑龍沒有拒絕,仰天長嘯,遠方的半獸人騎兵因為這一聲龍嘯紛紛摔跌一片混亂,人群卻不受影響的繼續前進,加西德早知如此,俯衝而下、數道龍息朝人群噴出後,看也不看的就再次飛回城頭。

亞絲奈菈跟伊克謝爾專注地盯著遭受攻擊煙塵瀰漫的地方,朦朧人影逐漸清晰、煙塵散去,眼前的景象讓兩人不甘地嘆息。

「死得太少了。」沒有任何裝備的平民居然可以無視龍威、在龍息攻擊下有這麼多人站著,的確是個相當不弱的麻煩。但既然這些人離魔法陣還有一段距離,亞絲奈菈就沒打算放棄。「魔法師,火系為主,毀滅打擊。」

四位魔法師聞言立刻準備魔法,因為毀滅打擊要求最高傷害輸出,吟唱中人群已經又前進不少,等熔岩煉獄和流星火雨兩個大型魔法施放在敵方的頭上腳下時,前進得異常迅速的人群已經離魔法陣不到半里。

火焰迅速染紅天空,他們看見火舌徹底吞噬一些人,一些則是狼狽殘破地倒下再也沒爬起來,但大部分的人身上卻開始浮現一絲詭異的黑光。

火焰不是不能對這些人造成傷害,只是隨著倒下得人越多,黑光修復傷害的速度就越快,有些已經倒下的人在黑光的籠罩下甚至又緩慢爬起,一步步朝拉格多魯走來。

自始自終,沒有任何聲音,如同死靈,偏偏這些人又是不折不扣的活人。

「還要試嗎?伊克謝爾。」

「你帶著魔法師走吧,我想試試殿下的魔法陣。」伊克謝爾沒有任何動搖。「也想看看這些人進城之後究竟想做什麼。」

因為黑龍的存在,半獸人在遠處徘徊不敢靠近,而以那些半獸人的數量,由城衛軍解決完全不是問題,放任剩下的人進城,確定之後立刻引爆魔法陣中心的能量也不至於來不及。

伊克謝爾這麼打算,亞絲奈菈聳聳肩後帶著城頭所有的魔法師乘黑龍升空,她也想看看這些究竟會發生什麼事而沒有走遠。

城外的騷動已經擴散到城內,部分待命的士兵在命令下據守城牆以及城內各個要點,不明白城主為何對眼前狼狽的流民如臨大敵卻仍保持安靜,直到那蹣跚人群終於抵達第一道魔法陣的防護壁──

看著第一道魔法陣如同雪遇春陽般地一碰就散,伊克謝爾雖不意外仍忍不住閉了閉眼,接著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也都毫無阻力,帕席歐的魔法陣是第六道,離城牆不過三馬身的距離,伊克謝爾摒息等待人群撞上第六道魔法陣,就在所有士兵以為仍會被輕易突破的時候,魔法陣跟城下的人群都發生變化。

寂靜如同死屍的人群第一次發出呻吟,大量的黑氣瘋狂湧出,原本只是一層薄光的魔法陣轟然運轉,從來沒見過的黑色紋路瞬間佈滿防護壁,彷彿與翻騰的黑氣融為一體!

城頭發出歡呼,伊克謝爾卻無暇他顧也沒空去想這些究竟是什麼,只是按耐住無數想法默數時間,僅僅十息,佈滿黑色紋路的魔法陣驟然破碎!

十息嗎……伊克謝爾抬起手,制止士兵的騷動,天空中的亞絲奈菈蓄勢待發,準備好隨時救走伊克謝爾,黑氣瀰漫的奇異人群在壓抑的安靜中繼續前行,就在即將碰觸第七道魔法陣的時候,帕席歐的魔法陣重新發出光芒!!

在遙遠的法札巴德,劇痛中掙扎一個月的帕席歐在此時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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