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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許是寂寞的,但是目的不一樣,可能某些地方相似,但,不一樣。
他只是想要有個地方面對自己的決心而已,沒有無謂的關心、無謂的探查,在這個人多又大多世故到幾乎等於無數孤島的地方,只要能拒人千里之外,其實很適合觀察與獨處,不會太枯燥也不會無聊。

「萊伊?」

「嗯?」靠在吧檯上的萊伊微微仰首往後看,擦著杯子的酒保笑笑的臉有些八卦。

「你今晚感覺有點煩躁,如果說要繼續喝,我想我會拒絕你。」

因為風雪很大,店內的客人顯得稀少,萊伊其實很喜歡這種異樣的安靜。
「不,你不會,」萊伊微笑著推出空杯,「因為你是個好酒保,而我,一向是個好客人。」

「真是,不給就不敬業哪有這種事……想喝什麼?你已經超出平常喝的量,我可不想明天在門口剷雪的時候挖到你。」

酒精開始佔據大腦,暈陶陶的感覺讓一切都不太真實。聽到酒保開著玩笑的擔心,萊伊輕輕的卻很愉快的笑著,逸出小小的笑聲。
「都好,交給你決定。我酒量稱不上好,卻醒得很快,不要緊……不過,怎麼都說我會倒在雪地裡?你是今天的第二個。」

酒保嘆了口氣,拿起利口酒。
「因為你看起來就一副寧願倒在雪地裡的感覺。」

「這樣啊…真是,沒辦法…畢竟是失戀……」聽到答案,忍不住又開始笑,淺淺笑容裡染上了很細微的無奈。

「第一次聽說,挺深情的嘛,這杯算我請你的,怎麼樣,是美人嗎?」看過萊伊無數次拒絕邀約與暗示的酒保,望著萊伊的表情發揮可接受的好奇心。

「…對愛上的人來說,沒有不美的理由吧。」

「真糟,你病得不輕。」

「所以我希望自己的病快點好啊。」只是我不了解,為什麼已經下定決心之後,自己選擇的如預期的失戀,還會痛這麼久。

痛到少了這個之後對什麼都少了點興趣。


* * * * * * * *


………
……………

「……萊伊?萊伊?」

應該是喝醉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了個很熟悉笨拙的溫柔聲音,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聲音,如果是作夢那一定是惡夢,有沒有這麼糾纏不清多管閒事啊?

「…萊伊?不行…不好意思,那個……」

然後聽到酒保的聲音。

「……不用麻煩,我自己走出去。」

萊伊睜開眼,輕輕甩著頭坐直身體,有點不曉得是惡夢成真還是惡夢的延續,扶著頭,然後看到丹尼爾的臉湊到面前,直接單純的擔心。

外套上,臉上,帽子上,纏得很爛的圍巾上還是水滴,一點點……所以,人才剛到。

「…還好吧?萊伊?你…」

萊伊靜靜的等著酒過去,一邊等著丹尼爾的話,看他臉上閃過『還是我扶你吧?』這樣的句子,然後才努力的換成另一句。

「你…你還能自己走嗎?車子就在門口。」

「嗯。」
輕輕閉起眼睛,再張開,萊伊扶著吧檯站起來,重新習慣站著的感覺、眨眨眼,緩慢的接過大衣、緩慢的穿上,然後看萊伊有點搖搖欲墜的丹尼爾,忍不住伸手幫忙扣上扣子,粗手粗腳的替萊伊纏上圍巾。

「請慢走。」

聽到酒保的送客詞,萊伊又想笑,就像他現在無法拒絕丹尼爾的幫助,他就算想走得快也走不了。

戶外的風雪更大,身體裡還是酒所以感覺不明顯。丹尼爾開來的車沒有熄火,他先開門讓萊伊上車,然後自己才坐上駕駛座、替兩人繫好安全帶,緩緩的開動車子。

「萊伊…我就說今晚不要來喝酒,你居然還喝醉了,這麼大的風雪你怎麼回去啊……」

似乎是因為現在反應遲緩自己什麼表情變化都沒有,所以,跟他說話總是口吃的人,說話就因此變流暢嗎?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的又慢又小心。

「怎麼會來這裡?有人打電話叫你過來?」

「…不…我…那個…」

「說吧,丹尼爾……我在聽。」酒意很快的在消退,丹尼爾開車開得很平穩也很小心,明知是極短的路卻有了軟軟的睡意。

「…隔壁左右有去那間酒吧的人回來了。」

「嗯。」

「我想說……很晚了……」

「嗯。」

「所以我就跑去問問看…他們說…」

「…說我喝的比平常多?」

「…嗯…就是你…好像會喝醉、喝醉了……」

「然後你就借車過來?」

「……嗯。」

「丹尼爾……你真是,一點都學不乖啊。」笨到讓人無法生氣了。

「不…呃…我…實在是擔心……」

「丹尼爾,聽說世界上很多人都有同性戀的潛力,你現在這樣是在追我嗎?」

「不不不不是,我我只是……擔心…室友,擔心同學。」

慌張的語調,如果不是開車手大概就會在眼前慌張揮動吧?
「那麼,全天下大概也只有你會做到這種程度,你做過頭了,丹尼爾。」萊伊重新調整了姿勢,覺得很舒服。「過多的關心是無形的負擔,說實話我不了解你為何這麼在意我夜歸,不過,也許這就是你的風格,你的習慣,所以我不打算再去思考或理解你這麼做的理由。」

萊伊看著丹尼爾沈默著把車轉進宿舍,在正門口停下,要他下車,然後自己又掉頭去離門口有點距離的車位停車。萊伊站在大門口,看著丹尼爾停完車又衝進宿舍大門。兩人走進大廳始爬樓梯,丹尼爾擔心的表情一直就沒消失過,直到回到房間才鬆一口氣。

然後又笨拙的要來幫他掛大衣,完全沒有聽進去剛才對話的樣子。

「丹尼爾,我跟你說過,我是被領養的孤兒。而領養我的是一對同性戀伴侶,他們是很棒的兩位父親。」酒意已經過去,完全恢復還要一點時間,萊伊站著看丹尼爾有點手忙腳亂的處理自己的外套和水滴,然後又從衣櫃裡拿出毛巾走過來,在聽到自己沒頭沒腦的話時很明顯的驚訝呆滯,然後走到跟前猶豫了一下,才把毛巾塞在自己手裡。

「啊…嗯,看你這樣,想必真的是很傑出很優秀的人。」

「善意有善意適合的方式,任何事物以不適合的方式去進行就會變成惡意。…他們很優秀,而這是小時候他們跟我說過的話,丹尼爾,你應該已經非常明白我想說什麼。」

「我……我………」囁嚅的聲音,低垂的臉,慌張的像是犯錯的孩子般的情緒。

「丹尼爾,聽好了,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要再管我。那對我而言是多餘的——多餘的關心,多餘的溫柔,然後就只會是麻煩。」

「我…溫、溫柔嗎?」好意外萊伊居然會說這麼多…用這麼平穩的情緒,平穩的語氣,這樣的萊伊是誠懇的吧?從沒想過自己的行為會有這樣的評價。

「是,這是溫柔的,但是,我不需要。」

丹尼爾眼前的萊伊似乎隨著酒精的消退緩緩恢復了冰冷,平穩的眼神多了些堅定。
「…你說那是…多…多餘的……」

「是,那是多餘的,丹尼爾,不要管我,這並不是請求。」

不是請求,那是…什麼呢?
他其實不是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想這麼做,但就是…想替對方作些什麼,然後今天被明白的說是多餘的。

萊伊放下顯然還需要非常多時間思考的丹尼爾,洗澡,然後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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