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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黑板,轉著筆,一圈兩圈三圈四圈五圈一圈一圈又一圈……
萊伊知道自己現在很不專心,非常的不專心,不過因為待在實驗室的時候還滿認真的,平常也有作預習,現在就算恍神也不至於看不懂跟不上。
很不專心,有點無聊,有點火氣,很輕微的淡淡煩躁。
腦袋裡閃過他過份良善忠厚老實愚蠢至極的室友,這份小小煩躁就會化為折斷筆的衝動……可是筆很無辜,筆再便宜也要錢,他只有帶一支筆的習慣,折了他就沒有筆用。
可是啊可是……那隻笨狗是沒有學習能力到怎麼樣的程度!明明怕得要死一口話說的像是被雷劈過,還在那邊管我喝不喝酒?!
是愚蠢到一個怎樣的地步,會在這麼明白的威脅恐嚇裡討價還價!?
而且,還是真的沒看出來。
本來想用整人發洩被騷擾一個禮拜的火氣,一邊永久解決麻煩,但昨晚離開的時候就知道這應該還只是個夢想……夢想,多麼遙遠的詞。
很像大狗,非常非常像。不管前一天是不是被你嚇到垂下耳朵夾著尾巴躲起來不敢看你,第二天永遠是睜著一副謙卑友善的雙眼咬著玩具狗鍊來找你。
本來是想下猛藥解決麻煩。他不需要這種無謂無聊的關心,與沒原則到極點的同情,需要以外自以為是的關心永遠都只是個麻煩,而且越單純就越麻煩。
實在不懂那隻大狗為什麼要管那麼多。
「萊伊……這題答案是多少?」驚覺自己可能有被點到的危險的鄰座同學,小小聲的用氣音詢問神遊四方的萊伊。
「……-1。」瞄了一眼課本黑板發現自己走神的比想像中嚴重,但還是淡然的給出答案。
「…真快,你怎麼知道啊?」得到答案的同學,又努力的反向把算式填回去。
「這題是經典。」而且我幾天前就解完了。
「喔喔喔……」
同學無意義的發聲回應,萊伊當然也是沒在聽,對他而言那個怎樣都得看到的麻煩比較讓他頭大。
丹尼爾,那個人是他的室友,也是他的同學,巨大的、比他高九公分的麻煩,不知道為什麼非~常介意他夜夜出去喝酒這件事。
老師說出了下課,萊伊迅速回神收起筆記、闔上課本、把筆收進口袋,恢復微笑的推拒同學們的邀約,又局部答應一些,向跟他打招呼的人說再見,然後先去實驗室再回寢室……今天沒打工。
喝酒的理由?…夾著書走在前往實驗室的古老長廊,萊伊不知道自己的微笑是嘲笑自己還是他的室友,所謂的理由,向來不是言語可以形容或是訴說的,就算有,也並不容易。
寂寞與傷心,孤獨與失落,越是簡單的單字用來解釋的文字越是驚人。圖書館裡,自古老而至今日,滿滿都是即使如此也不足以承載的文字。
理由,通常都是沒辦法說的。
晚上,等回到宿舍,最裡面的書桌果然坐著在打工後正努力寫作業的身影,高個頭的人有大手很正常,放在丹尼爾身上就會覺得他拿筆寫字的動作格外笨拙。
萊伊撢去頭髮與外套上的水,然後把外套暫時掛了起來。變大的雪在進入暖房後會弄得到處都是水,吹風又下雪跟有風又有雨一樣的讓人不甚愉快。
萊伊正要把東西扔在桌上,卻在看到桌上的物品時呆住,然後以比住進這房間以來都要大聲的方式,用力把東西摔在桌上,成功的讓從他進房間開始,注意力就不在作業上的丹尼爾嚇到肩膀一跳,轉過頭來面對他。
「你你回來啦。」
丹尼爾膽戰心驚的、很小心的拿下耳機,一副大狗扯開嘴角般的微笑,萊伊也不說破他——耳機裡根本沒音樂沒聲音什麼都沒有。
「丹尼爾,我桌上的東西,是什麼?」萊伊有點不耐煩的把溼髮往後耙梳,語氣還是非常平穩。
「就……電腦、螢幕、鍵盤…」丹尼爾小心的打量萊伊的臉色……很平穩,因為這樣所以很有問題,在大家都很清楚不可能混下去的現況下特別有問題。
「很好,你真是看得太清楚了,繼續。」
糟、糟糕……居然笑了……
「作業和……和…呃、我請客,不要客氣。」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丹尼爾只好不斷的比著請、請用的手勢。
在萊伊的書桌上,原本該是空曠的一角,堆著兩手啤酒,還有一瓶便宜的威士忌。
萊伊看了看酒,沒有任何發言,又靜靜的似笑非笑的看著丹尼爾,當然,丹尼爾也還沒笨到不明白萊伊在等他給個解釋。
「呃…你也知道氣象說今天開始天氣變差雪會越下越大……」
「嗯,繼續,我在聽。」
「那你不是每次去酒館都是走路過去…啊呃我有聽說啦,酒館也是有同學進出嘛,所以……」丹尼爾一邊看著萊伊的反應一邊小心說話,心想天天這樣受到驚嚇實在對身體不好。
「所以什麼?」
「所所以…我在想啊……呃,那個…萬一你喝得很醉又自己走回來,不小心跌倒了……」越說越小聲。「發生雪難凍死了怎麼辦……這樣真的…不太好……所所以,」強自振奮。「我我把酒買回來,」努力的比著手勢。「好歹也是酒…我請客,你就……別出去了吧…雪好大…至少忍耐個幾天而已。」
這樣就發生雪難那真太對不起雪難罹難者!你是從哪得到的常識說這個叫雪難的啊!?
萊伊聽到一半就默默仰頭深呼吸,因為實在是太蠢了,而且因為說話的人超級認真所以更蠢,蠢到不只是想吶喊還覺得拳頭很癢。
……我那被父親們教導多年的涵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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