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的人大都很想見鬼。

感覺得到的人,常努力告訴別人他見鬼了,很可怕。

真正看得到的比較兩極,不是話很多就是很沈默。

可是以鬼的立場來說,當他發現有人看得到他的時候……

「幹——!!這年頭人沒人權鬼沒鬼權!!都沒政府啊!!還我隱私權!!我要詛咒偷窺到我的人!!」

一隻鬼在教室裡努力搖桌子咬桌子、從這張桌子滾到那張再滾回來,叫得其他湊熱鬧的鬼也大聲叫囂。

樓下。

「樓上……」一個男同學抬頭。「是不是有人在搖桌子蹦蹦跳跳?」

「那是鋼筋水泥熱漲冷縮啦,」一起開讀書會的女同學很不客氣的開口。「期中活動早該結束了,現在是期中考耶!誰有膽開趴狂歡?」

「可是你們沒聽到有人的聲音嗎?蒲仲謙,你有聽到吧?」

「那是錯覺,」蒲仲謙放下筆、抬頭拿出口袋的煙。「不信你伸頭從窗戶往上看,一定是黑的。」

那為同學眨眨眼,迅速到窗邊看了再回到位置上,很困惑。
「可是我有聽到啊……」

「啊!我想到了!!」名叫小慧的女同學開心的擊掌,要大家靠近一點。「樓上那間教室,不就是學校有名的那間鬧鬼教室嗎?聽說九點以後絕對不能進那間教室,進去就出不來了!」

「欸?為什麼啊、蒲仲謙!要抽煙去外面啦!你快說啊小慧!」

「就是啊……」

身後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走廊上零落地點著燈,蒲仲謙咬著煙往樓梯走去。同學以為他是要去樓梯間抽煙,不過他卻往上走,消無聲息的走進那間正上方的教室,連一眾幽鬼都沒發現那名滅閃爍的紅點如此之近。

然後,抬腳。

「啊~~~~~~~~~~~~~~」

因為不會斷氣所以叫得又綿長又漂亮,蒲仲謙一腳把那隻叫最兇的鬼踹出牆外,伸手拿下煙、往對著他又驚又呆的那張鬼臉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被煙燙傷的鬼痛得竄上竄下的翻滾,不時穿透桌椅再把自己拔出來。

喳!

火光中蒲仲謙點燃第二枝煙。

「馬的是哪個混蛋偷襲老子!」生氣的鬼邊飄邊捲袖子,生前的血痕又開始滴血,在牆穿到一半的時候大聲尖叫!「啊~~~~~~!是人!!」

蒲仲謙悠哉吐出一口煙,眾鬼退散的活像那煙是鬼界極品劇毒。

「吵死了,沒看過人啊?」

「你你你想幹嘛!?在道上要講道上的規矩!亂來我們不會放過你的!!」

做鬼做久了膽子並沒有比較大,多的是怨氣,怨氣濃厚的鬼的確凶悍,然而蒲仲謙似乎一點都不怕,冷笑兩聲就讓鬼站得更靠邊。

抽煙的身影拿出電話按下快速鍵,在一聲很靈異的鈴響之後蒲仲謙身邊多了兩個身影,一男一女一出現就開心地掛在蒲仲謙身上。

「哎呀~主子,叫我們出來吃飯嗎?」說著眼睛往鬼群一掃。

鬼把頭搖掉了又連忙接回來繼續搖,幸好有聽到那一男一女說妖比鬼好吃。

「畢畢畢畢畢……」最老的鬼抖抖抖地非常惶恐……那是畢方啊!還是修成人形的畢方!!

「喔耶?老人家你認得出我們啊?」

「不敢不敢不敢……」誰想認得畢方啊……最好這輩子沒看過、下輩子也沒有!

「聽清楚了,在我畢業以前,這裡是我的地盤,」蒲仲謙一口煙拍定誰是這裡的老大,「我順利畢業,大家相安無事;我或是我同學在這裡畢不了業,那就只好找你們發洩一下了。」

「……發洩?」一個人類怎麼也不會強姦鬼吧?怎麼發洩?

「就是抓起來虐待喔!方法很多。」畢方很好心的幫主人解釋。

鬼抖更大了。

「喂、喂!你、你你這樣胡作非為、不…不給下頭…面子,」最初被踹出去的鬼被同伴擠到前面為鬼喉舌,「下……下頭不會不管的!!」

「我姓蒲,叫蒲仲謙,」大辣辣的把自己名字說給鬼聽,一整個把鬼看很扁。「我就是從下面上來的。」

「大爺您怎麼不早說~~~!」鬼群都哭喪著臉,要是知道那就不反抗了啊!!

「想發洩一下。」畢方替主人拉開椅子,蒲仲謙坐得很舒心……那群鬼的表情真是可愛啊……

「那…大爺……」

「嗯?」

「您今兒個大駕怎麼會到這兒小地方呢?」

「啊,你說這個,」蒲仲謙笑得一臉『終於有鬼問到重點』的表情。「我在樓下準備期中考,可是樓上很吵。」

一群鬼都不敢說話,他們是現行犯啊。

「給你們一個機會,」

鬼耳朵都豎起來了。

「幫我偷期中考考卷和答案,這次就當沒這回事。」

「那那那是犯規的!!」

「都是死鬼了管那麼多?幹不幹?」

「我們———」噎了噎……啊……我好恨啊………「大人等等,我們去去就來。」

幾個鬼飄出牆外,不一會又飄回來。

「大人,」恭恭敬敬地把考卷奉上。

「嗯?」

「那個教授出國開會,只留考卷沒給答案,要研究生寫好答案等他回來給他過目。」

「喔……」蒲仲謙點點頭,「我記得前幾年那個教授的學生這裡失戀死一個、車禍死一個助理,隔壁棟也有個同系的研究生壓力過大從樓頂跳樓了對吧?」

「您知道的真清楚。」眾鬼陪笑。

「叫他們來寫考卷,」蒲仲謙敲敲桌子。「立刻。」

被欺壓的鬼抖抖抖,淚奔。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我好恨我好怨我好沒用~~~~~」

半晌,哭得又是淚又是血的鬼,真的把三個都帶來了。

然後生前死於愛情與壓力,死後依然屈服於壓力的研究生和助理,字字血淚的寫起答案。

在黑暗裡、寫著寫著,蒲仲謙的手機又響了。

「蒲仲謙你鬼混到哪裡去了!!我們都要走了!!」

「我跑去吃宵夜了,抱歉,幫我把東西帶回宿舍,我晚點找老王拿。」

「喔、好,掰啦!」

蒲仲謙掛了電話,一個人嘿嘿嘿的笑了、又開始撥電話,笑得連鬼都覺得那個笑容好陰。

「喂?爺,上來一下。」

沒兩下又多一個人影……不,鬼影,讓以為又有什麼魔頭降世的小鬼都鬆一口氣。

「哎、孫子,什麼事兒呢?」

蒲仲謙賊笑,指指替他寫答案的鬼。

「欸、爺,就說你笨吧,打賭我贏了,」伸手。「交稿。」

「誰……誰說我輸了!」新上來的老爺子鬼不甘心地扯鬍子。

「我們連賭三把,賭考大學、賭考英檢,您說賭個小的,這次賭期中考,」蒲仲謙敲敲桌子,「你看多好用,怎麼會像您一樣屢試不中呢?怨賭服輸,我知道您有積稿,拿來。」

「……這位是…?」

老爺子鬼笑笑,對一干子鬼拱拱手。
「在下山東淄川蒲松齡,我這小孫子古靈精怪、生性頑劣,大家……麻煩多照應擔待些,在此先謝過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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