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ales的黑貓館

他們是室友，也是同學。

丹尼爾在必修課堂上轉著筆，寫滿黑板的函數看得讓人力不從心，四周都有同學，獨獨萊伊不在這裡。

想到這點就不由得哀怨的嘆氣，繼續認命做筆記…萊伊如果是蹺課也就算了，可是萊伊是『過了』。

開學選課前就跑去找老師，在學校判斷學力後直接得到學分，現在不知道坐在哪間教室修進階課程。

他們是室友也是同學，同個系卻很少同堂課，同間寢室卻常看不到人，自己課業弄得焦頭爛額，萊伊卻還有餘裕跑跑實驗室，晚上出去……喝酒。

…唉……
一想到昨晚帶著酒氣回來，萊伊那看他寫作業像在看白癡的眼神，就覺得自己為什麼這麼笨啊……

「丹尼爾，你嘆什麼氣啊，打牌輸了？」

「…沒事。」丹尼爾看左側的同學滿臉八卦，小有戒心的決定作筆記比較安全。

「那就是室友問題？你室友不是那個萊伊嗎？怎麼，習慣個性很差？」

「……不…也不是。」習慣很好，個性可能要再說。

開學一個多月，萊伊在系上很有名：上修課程，所有作業都是最高分，大一就跑實驗室，好像還有不錯的打工，偶爾被抓去打球也是一樣能玩——系籃隊長道格拉斯已經堵他一個月想讓他加入系籃，卻又全被萊伊閃個乾乾淨淨不留痕跡。

說到這個人，同學們開始不自覺的稱呼『那個萊伊』……總覺得有點距離。即使在學校總是溫柔的、親切的微笑，適度的粗魯豪爽和禮貌……雖然只要踏進房間就面無表情眼神冷淡。

當覺得不錯的欣賞加上憧憬，距離，就會變得更明顯。

萊伊聚集目光，卻不會聚集人群。

「那是怎樣？」

是怎樣？聽到問題的丹尼爾回神，無奈的用橡皮擦擦掉寫錯的筆記，然後找半天找不到自己抄到哪裡。

他只是……有點…嗯，擔心。
他不懂為什麼這麼光彩奪目的人會夜夜出去酗酒，在人群環繞的地方維持孤獨。

而每天只有晚上極短的時間，他可以清醒的看到萊伊。深夜是他已經睡了，早上最多只能看到離開的背影。

「萊伊……」

「嗯？」

拜大量的作業所賜，萊伊現在跟丹尼爾一樣待在書桌前，用專注的眼神快速敲打鍵盤。在大開窗戶又已步入秋季的的夜晚，萊伊也僅是多套上一件襯衫，丹尼爾用眼角瞄著專心的萊伊，然後把窗戶關小了一點。

「…你好厲害喔…啊、那那、個…啊哈哈…雖然聽過，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這樣，好像什麼都做得到的人。」

「好像而已，不是嗎？」

冷漠淡然的聲音，打鍵盤的手也沒慢過，丹尼爾在說的時候就不抱希望，因此很意外萊伊面無表情的回答，尤其內容居然還有點寬慰的成分。

「還、還是很厲害啊，感感覺上你的家人應該都很優秀吧。」總之跟笨拙的我完全不一樣。

「聽說我爸以前更厲害，果然不是親生的會有差，光酒量就差了一大節。」

還是冷淡的聲音很平穩，還是面無表情，快速在鍵盤上活動的手象徵著這只是在聊天，就像在聊食物不錯天氣很好，燈光下的氣氛也一點都沒變。

可是聽到的人很害怕。

「那那那個萊萊伊對、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呃、如果讓你不愉快我很抱歉。」

「為什麼會不愉快？又不是小鬼。我是領養的，就這樣。不過至少比真相不明外遇偷生被戴綠帽的非親生好太多了。」

嗚哇啊啊啊啊~~~~~~~
「萊萊萊伊，我們結束這個話題，我…覺得這不是個適合聊天的話題。」尤其你還是用沒什麼表情的臉和冷淡的聲音談這種問題。

「嗯。」

「……萊伊，我還是覺得你很厲害。」

「我不厲害，」萊伊停下使用鍵盤的手，捲動滑鼠，印表機傳出準備列印的聲音。「我還早得很，這樣很普通。」

…普通…你的標準是訂在哪裡啊……

萊伊站起身離開座位，舉起手面對電腦螢幕用力伸懶腰，發出嗚嗯啊哈的聲音還有小小的喀喀聲，然後輕鬆寫意的拿起印好的作業，一頁一頁的看，用釘書針釘好隨手往桌上扔，關上電腦，抓起鑰匙皮夾。

「又要出去？」

看萊伊抓起皮夾，丹尼爾直覺認為萊伊又要去喝酒，一時間忍不住開口問，果然如預想中的那般，看到萊伊很不愉快的略回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看……一句話也不說的等著，看他還想說什麼。

「…不…我的意思是…作、你作業寫完了嗎？」

於是居高臨下的人勾起嘴角露出略顯嘲諷的微笑。
「十個字母十分鐘，丹尼爾，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還有事嗎？」

雖然不想讓萊伊夜夜出去喝酒，但面對氣焰高張、明明比他矮卻比較有壓迫感的萊伊，還是讓丹尼爾很沮喪自己連勸阻都沒辦法直接說出的沒用。

「丹尼爾，沒事了？」

被惡意使用輕柔聲調，叫著自己名字詢問確認的聲音，彷彿帶著愉快的殘忍，又好像很不耐煩。

「…那個……請借我作業。」

「借哪個？」萊伊挑挑眉，終於完全轉過身面對丹尼爾，雙手抱胸靠在櫃子上。

「程式的…還有數學……」

「丹尼爾，有話就直說。我沒興趣算你用作業拖延我幾次，也沒興趣猜你究竟想幹嘛。」

「我……」我只是覺得天天喝酒不好，有什麼心事可以大家喝酒大家聊啊……

「程式在電腦裡，我沒設密碼，自己打開電腦找，找不到就不要借。高等函數我上修，你確定你要借？」

…如果你願意大發慈悲施捨時間教我當然感激不盡…我也知道不能借，而且我想借的是微積分……

看到丹尼爾終於不說話，萊伊滿意的笑了。
「希望不會有下次，丹尼爾。」

萊伊冷哼一聲便離開，留下丹尼爾微微搖頭嘆氣。一般人做到這種程度已是非常足夠，甚至早在萊伊擺出冷淡表情之時就知道打退堂鼓，但是，大狗是學不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