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ales的黑貓館

萊伊似乎正躺在床上看書。

丹尼爾坐在書桌前，試圖將注意力集中在螢幕裡的字裡行間，好讓電腦跟自己大腦的邏輯能同步化，至少……別再被良久出現一次的翻頁聲轉移注意力。

啪沙。

嗚……
丹尼爾放在鍵盤上的手抱著頭，一副想把頭埋進螢幕裡的感覺，不管正面還是反面看來都非常的煩惱。

……沒辦法專心。

即將進入12月，萊伊不再去打工、實驗室也開始放假，夜晚前往酒館的活動像夢境般的不復存在。

於是，總是看不到人影的人，自從那天之後已經一連三天都待在寢室裡，三餐都是自己帶回寢室。而在房間裡的時間，萊伊偶爾上上網、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床上看書……似乎……還會看看自己。

在寧靜房間裡的書頁聲，昭示閱讀者的存在。丹尼爾不知道背後若有似無不斷飄來的視線目光是怎麼回事，但根據萊伊的個性如果他感覺到『好像有』那就是一定有……不然連讓他為這種事煩惱誤會的可能性都不會有。

只要去想為什麼就無法專心，一行指令重寫十數次或數十次令人有種悲哀的絕望。

三天來除非必要的交談他們沒什麼說話，萊伊對他的態度是如同以往的淡漠，時不時出現的暴躁感消失，卻安靜的讓他如坐針氈。

……好擔心……一直出去喝酒的時候會擔心，現在這麼安靜平穩不發脾氣也很擔心……平常自己這樣不是被罵就是被冷哼所驚醒……難不成我是因為都沒被罵所以不安…？…可是不罵人沒脾氣的萊伊好奇怪……

丹尼爾忍不住回頭，側躺在床上看書的萊伊，大部分的臉被隱藏在書籍之後，丹尼爾想想，離開座位、靠近床……萊伊也發現了丹尼爾的靠近，於是倒下書，從側躺變成趴臥，讓自己更靠近床緣，然後已經養成習慣的僅用眼神詢問、仰視著他的丹尼爾。

「呃……萊伊？…你……身體不舒服嗎？感冒了？」丹尼爾放低音量小心探問，一般來說，沒精神不是睡眠不足營養失調就是生病了吧？

萊伊沒有反應，基本上，大部分時候這類模式的對話，萊伊都不會有明確的回應，很多時候連眼神都看不出任何線索。

所以現在趴在床邊望著自己的萊伊，也就只是很安靜的望著。

丹尼爾小心的輕輕歪著頭、然後又把頭歪回來的觀察萊伊的現況，然後發現他果然是什麼都看不出來……

直覺抬起手想探探萊伊的體溫，手在半空中怔了一下，丹尼爾想起上次的事以及之後的事，從沒想過對待男性會有連碰觸都這麼戒慎的一天……很遲疑……但即使碰觸的意圖如此明顯，萊伊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變化，於是丹尼爾一邊心想應該被允許了吧，一邊緩慢的伸手探向萊伊的額頭、讓手掌貼覆在皮膚上。

一手摸著自己的額頭，丹尼爾覺得溫度好像差不多。

………應該沒發燒吧？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為了小心起見，丹尼爾轉而用手背指背碰觸探查，萊伊臉頰與頸動脈附近的溫度。

然後一直靜靜看著他而他也小心注意著反應的萊伊，隨著他手移動的動作，輕輕、閉上了眼睛。

丹尼爾愣住了，原本溫度就較低的指背，很快被萊伊頸脖間的體溫煨暖，他不明白萊伊為何閉上了眼睛，但手卻不由自主的再次撫摸上臉頰，不知道是為了確認萊伊的意向、還是單純的想望或是貪戀，手掌下的觸感與熱度都安靜柔順的讓他好不真實。

短短的時間，卻久得讓屏氣凝神小心翼翼的人感到微微暈眩。

萊伊緩緩的張開眼睛，丹尼爾在察覺到睜開眼的反應時本能的收回手。

被抓住。萊伊放開書本的手輕輕抬起抓住了自己的手，丹尼爾完全傻眼。輕柔握住的力道卻讓人無法掙脫，牽著自己的手，枕在頭下。

萊伊半垂在床邊的手伸向自己，彷彿模仿般的重複剛才的動作，額頭、臉頰、脖子……一一滑過手掌溫暖手指略涼、非常小心而且輕柔的撫觸。

丹尼爾開始覺得發燒的應該是自己才對……萊…萊伊……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萊伊撫上脖子的手探向腦後、輕輕按壓，然後有如發現什麼、開始一下下耙梳把玩著丹尼爾的頭髮。

偶爾的拉扯、搓捻髮絲髮梢，溫柔而且緩慢的動作牽動著頭皮的所有感官，時不時按揉著髮根與頭皮的手指，讓丹尼爾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他完全無法理解萊伊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對於現況他不敢阻止無力阻止也……不想阻止……雖然面無表情行為古怪的萊伊讓他很擔心也很惶恐，但還有反應以及感覺很好的撫摸、卻又讓他稍稍放心而又開心。

玩頭髮的人輕輕彎起幾乎可以說是天真的笑容，像是喜歡手感觸感的那種淡淡微笑。

因為萊伊笑了，所以丹尼爾不自覺的鬆了口氣，嘴角也跟著微微上揚；然後，原本笑著的人不笑了，把玩頭髮的手停下，輕輕滑落回頸測。

於是丹尼爾的笑容也跟著消失，變成疑惑的表情，褐色雙眸裡映著表情複雜的臉……有些苦惱、有些感傷、還有很多讀不懂的情緒、萊伊的表情。

「丹尼爾，你這樣……讓我好有罪惡感。」

……咦？
丹尼爾聽著萊伊清潤溫柔的聲音，沒想到萊伊說的是這個，對於話的內容也感到非常困惑，而這個困惑也很誠實的反應在眼睛裡。

萊伊看著那樣的眼神，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丹尼爾總是很誠實的眼神還是很誠實，但內容物卻已經改變了，即使本人沒有自覺，但跨過那條線讓改變成為事實的，是自己的軟弱與試探。

做愛可以只是做愛，丹尼爾也許對女人勉強可以做到這種程度，但如果對象是自己似乎就沒辦法……丹尼爾並沒有這種自覺，對於動機也……
「……丹尼爾，你為什麼……」

「嗯？」丹尼爾疑惑的回應著，難得的看著萊伊欲言又止，耳朵……似乎淡淡的染上血色……

「……為什麼會對我產生性慾呢？」
如果是異性戀者，再怎麼挑逗也不會勃起；如果只是普通的雙性戀者，幾乎等於被強迫挑逗起的性慾，應該……不會……這麼的……飢渴……

聽到問題，丹尼爾不是先思考問題本身，而是直覺反應到萊伊微渲薄紅的耳根是因為害羞，先覺得好可愛，然後才驚覺到這樣恍神會讓對方不悅而開始思考內容。

……為什麼……
在腦海裡重播著聽到的內容，丹尼爾才真正明白困擾自己的是什麼。重點不是性慾，而是為什麼對萊伊產生了慾望，那是知道之後只要想起就會覺得乾渴、更加牽掛想要……希望…能不能只屬於自己給予自己更多不同回應的心情。

「我……原本……很……對你這個人……」

「慢慢說，丹尼爾，我在聽。說吧，沒頭沒腦也無妨。」

……我在聽。
萊伊勸著自己說些什麼的時候，似乎總是這麼說。而這種時候的聲音總是特別沈穩溫柔，雖然有點哄騙的味道，卻很讓人放心。
「那是……憧憬…吧…我不知道……好像是羨慕、又好像有點崇拜的感覺……因為你很厲害，當然是非常欣賞……因為你跟我完全不一樣，俐落、果決、而且好聰明又有自信……然後就會想…為什麼，你看起來總是…有點疏離，不知道快不快樂，好像……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