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ales的黑貓館

萊伊冷哼一聲便離開，留下丹尼爾微微搖頭嘆氣。一般人做到這種程度已是非常足夠，甚至早在萊伊擺出冷淡表情之時就知道打退堂鼓，但是，大狗是學不乖的。

「…那個，請借我作業。」

萊伊彎著腰在離開前作最後確認，與其說他覺得自己聽錯了，他看著那個用堅定眼神跟他借作業的人，就像在看死人一樣。
「……這次要借什麼？」

丹尼爾想了想。
「……物理。」後天交作業，萊伊也有上這門課，這個總沒寫了吧？

然後他看到萊伊略顯焦躁的翻動書架，抽出筆記本，摔在他桌上，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幾天後的傍晚，丹尼爾剛坐下寫作業不到半小時，萊伊就又要出門了。
「萊伊、等、等一下！」

這次萊伊回頭的眼神有了殺氣，丹尼爾還是鼓起勇氣說出萊伊不想聽到的那句話。
「…請借我作業。」

「……。」默默的抱胸、點頭，用殺人的目光請他繼續說下去。

「……數位邏輯設計。」猛吞口水說話艱難。

「你有修？」

「……我剛剛跟你一起下課的……」這種驚嚇的反應真是太傷人了萊伊……

「作業是下禮拜交。」

「我…我想先寫…你也知道接下來有很多小考。」

「……在電腦裡，我走了。」

「等等等等一下！你什麼時候寫的？！」忍不住拉住萊伊飄動的外套衣角，明明才下課沒多久啊！

「吃飯的時候想好，走路的時候整理，回來完成。」萊伊說的輕描淡寫聽的丹尼爾目瞪口呆。「丹尼爾，並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的笨。」

是你太誇張好不好同學。
「那…其他人想借，可以嗎？」基本上已經被委託很多次了……說什麼你們同寢比較熟感情應該比較好……被人用冰塊臉跟殺氣凌遲感情是好在哪裡啦……

「那是你的事，別用我的名字。」轉身又走，『碰！』的甩上門。

丹尼爾打開電腦，默默等開機，心裡嘆息萊伊居然連個借作業人情都懶得賣。

之後的一個禮拜幾乎都是如此，丹尼爾大膽卻非常笨拙的使用借作業的方式拖延萊伊，在萊伊日益高漲的殺氣以及終於說出『不借』的回答裡心驚肉跳，雖然他知道這個方法笨到骨子裡，但他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萊、」

「丹尼爾，你究竟、到底想做什麼？」

萊伊站起來要出門，自己出聲叫住他，不同的是今天萊伊打斷他的話，站在他位置旁邊，用很近的距離、由上而下的陰影和視線，非常、非常溫柔沒有一絲一毫殺氣的語氣與笑容，這麼問著他。

連深海藍的眸子都是柔和的笑意，學校裡多少女人為之傾倒的俊美微笑，正風度翩翩的面對著他，漸漸的加深、彷彿…帶著點誘惑。

覺得躁動的同時沒由來的覺得恐懼。

「丹尼爾，說說看，我在聽。」

輕輕呢喃的語調，輕輕垂下眼簾看著自己的表情非常溫和，在飄雪的夜裡準備外出而戴著手套的手，指背輕柔的滑過臉頰，感受到皮革略略冰冷僵硬的質感，丹尼爾覺得自己的身體也開始僵硬，仰頭看著萊伊隱隱閃爍光芒的雙眼和耳環無法動彈。

「…我…我只是……想說你這樣…每晚出去…去喝酒，不太好。」

聽完他的話，萊伊沈靜地加深了臉上的微笑，柔柔的笑彎眼，手輕輕滑過丹尼爾的脖子讓他一陣哆嗦，然後似乎因為這樣的反應而很高興。

手來到肩膀，輕輕的……猛力把人往後押到牆壁上。原本呆呆看著萊伊等待回答的丹尼爾，完全沒想到萊伊毫不變臉的把他往後推向牆壁，雙手慌張的抓向書桌椅背維持平衡，再回神，萊伊那張溫柔無比的臉已經靠得很近，還是在笑……眼睛，嘴角，全都在笑……帶點殘忍的溫柔微笑。

壓在肩上的手力道很強，單膝跪在椅子上的腳限制了動作，背雖然靠到牆但手並不好使力。

「萊、萊伊？」

「丹尼爾…你是在擔心我嗎？噓……聽我說完，聽我說完，丹尼爾。」萊伊柔和的聲音變得溫軟，刻意放低又放輕的語調像是耳語一般，聽得丹尼爾血氣直往頭上竄。「讓我猜猜，畢竟你花了那麼多時間騷擾我，這讓我覺得我有必要去好好想一想。」

「…那個……抱歉…我、我只會用笨方法…」雖然萊伊的表情很……無害，丹尼爾仍是本能慌張的道歉。

「不，不用道歉，丹尼爾，雖然你的確是用笨方法……」帶著微笑的臉又靠近一些，另一隻手也搭在肩上。「我猜想，嗯，你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夜夜出去喝酒，尤其是像我這樣的大好青年，然後呢，或許，就像你之前說的，為什麼不是哥兒們兄弟一起大吐甘苦一起喝酒？」

丹尼爾默默的吞嚥口水，僵硬而呆滯的…看著萊伊漂亮到幾乎有些…豔麗的…微笑越來越濃，放在肩上的手緩緩撫上胸口，或輕或重很慢很慢的向下撫摸著。

丹尼爾不知道是該說話還是該點頭，或許都不用…萊伊似乎會自己說下去，而現在兩人的姿勢與情況讓丹尼爾有超現實的感覺。

……完全不知道現在是怎麼……

「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喔，丹尼爾。首先，我剛失戀，雖然已經是幾個月前，但心情當然還是…很糟糕。」萊伊面帶微笑的看著丹尼爾慌慌張張的想說什麼，臉又靠近了一些，輕柔向下的手撫上腰際。「至於第二點，我想這個答案對你而言很重要。」

「…什…什麼？」

「我是同性戀。」

豔麗的笑容溫軟的語調，丹尼爾不知道自己瞬間腦中空白是因為萊伊的答案，還是那隻覆在他重點部位緩緩搓揉的手。

「很驚慌嗎？覺得恐懼嗎？覺得變態，還是覺得噁心？」
萊伊眼裡的丹尼爾在那瞬間就漲紅了臉，呆滯之後露出驚慌不知所措的反應，欺身向前、靠得更近，對方試圖阻止的手就更顯得無力。

「丹尼爾，你知道嗎…不管是同情還是安慰，都要看對象…如果你想要安慰我……」惡意的湊向丹尼爾耳邊，配合下面的手輕柔的吹送言語和氣息。「請給我更具體的東西，我討厭虛無的同情，所以……你要給我實質的安慰嗎？嗯？」

想躲又躲不掉，氣息不論如何就是在耳邊，下面一直動來動去的手也很確實的挑起興奮感，但萊伊最後的話還是很確實的抓回丹尼爾驚惶的神智，強押下感覺，很努力的做出了回答。
「我……我覺得這樣也……不太好…」

「你真是個吝嗇的人，丹尼爾，還是說你的同情只有這種程度？」

「…我…我我我只是覺得…即使這樣，你…你還是會很傷心…呃、心情不好，所所以…換、換別的方法好不好？……如果…」

「如果？」

「如果只是一個擁抱…呃那個…很單純的擁抱，或是在房間裡陪你喝酒也…」感覺到萊伊身上泛出怒氣，丹尼爾慌慌張張的列舉思索他所能不多的貢獻。

一瞬間，視線重見光明，肩頭的力道與身邊的壓迫感消失，慌慌張張的恢復位置揉著頸背腰後抬頭，退開一段距離的萊伊冰冷的佇立，不復笑意的冰冷表情是滿滿的怒氣與殺氣。

「你真不是普通的無趣。」

瞬間消失的壓迫感，被逗弄到一半的慾望，空曠的視野以及冷淡卻讓人困惑的發言。丹尼爾呆呆看著萊伊飄飛的衣角大步離去，他覺得他好像知道了一些事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就像萊伊最後離去的怒氣與殺氣，知道之後只有更困惑，不懂不瞭解的事情其實並沒有什麼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