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血腥預警

※ 共生相關番外

※ 喪病作者二人組報復社會,但其實據說寫了兩段就沒那麼氣了,不然估計會再詳細十倍。(怎麼說也是十幾個小時的大手術,區區三千字算什麼)

※ 電擊不能治心跳停止,電影不可信!!!



雖然只是平鋪直敘但跟小夥伴寫完還是覺得好舒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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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預警,電梯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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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躺在地上。



剛剛發生了場車禍,蘇沐秋被撞飛出去,連帶的把他也撞醒了。



遭受撞擊的剎那,蘇沐秋的意識劇烈起伏,半夏徹底驚醒過來,無法分辨那些意識全部的含意。只知道如果蘇沐秋真的認為『我死了』,那麼他也會死。



半夏強硬地取代蘇沐秋,將這人拖進深處後接管身體,只是他來不及喊出任何聲音,撕肉碎骨的疼痛撲天蓋地幾乎將他再碾碎一次。



他咬著牙倒在熾熱的柏油路上,視線被血浸濕,耳旁人群的尖叫哭喊離他很近,他難得不知所措──他可以感覺到蘇沐秋的肉體傷得很重,滿口鼻的血味恍惚間充塞他的神智。



每喘一口氣,嗆入氣管的血帶來溺水般的痛苦,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如果沒有強大的精神力維持肉體的狀態,蘇沐秋真的會死在這場車禍裡。



多重人格在某些時候其實挺方便的。



半夏始終沒有昏過去,即使沒有人覺得他清醒。他無法轉動的視界很狹小,然後又被急救人員給塞滿,抬動他的動作痛得他幾乎發出慘叫。



但他連慘叫都發不出來。



努力呼吸差不多就是他現在所能做到最大的動作,即使每一口空氣都帶著血跟痛。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對他沒有意義,直到他被送到醫院,剛才的時間變成存活的機率。



半夏躺在手術臺上,全身麻醉的效果讓他感覺不到疼痛,聽覺變得敏銳卻總抓不準距離。插入喉管中的呼吸器帶來奇怪的感覺,全身上下像癱瘓一樣不受控制,耳邊傳來醫生們的低聲交談──







不枉他這麼痛。



全身多處骨折、頭骨裂傷加上顱內出血、車禍殘片撕開了柔軟的腹部、臟器多處受創、斷裂的肋骨險險擦過心臟刺穿肺臟──要是再偏那麼點直接插入心臟的話,他根本就不可能撐到抵達醫院。



手術室裡機器運轉的聲音十分鮮明,腦海裡卻很安靜。



腦海越安靜,其他的感覺就越鮮明。



半夏可以感覺到有某個東西──應該是醫生的手正在翻動自己的內臟──不疼,但很怪,內臟被撫摸翻動的感覺記憶不知道有沒有再用到的機會。沒多久,他感覺有某種東西從腹腔被取出,某種物體放置在鐵盤上的脆響傳入耳中,大概是車禍殘片,他想。然後是溫熱的東西輕柔地填充腹腔,壓力擠壓著腹部裡的臟器,直到某種濕潤感自腹腔裡蔓延而出淹過自己,灌液持續了大約幾十秒。



接著另一台機器被開啟,傳來有點像看牙醫時抽水器的氣聲,內臟感受到的壓力逐漸消除,而後溫熱的液體再度注滿腹腔,重複洗滌著夾藏在肉裡的泥砂及碎屑。



水洗內臟。



半夏有點自嘲地想,能夠這樣清楚描述著創口洗滌外加在心中默秒記時的自己,簡直是閒得發慌。



醫生的手再度翻攪腹腔的感覺變得更明顯,半夏突然覺得有趣──他想起了蘇沐秋曾經在垃圾堆裡撿過一本看著就高檔的精裝書,本想賣到舊書攤換幾個錢,誰知年幼的妹妹看著燙金書皮漂亮,隨手掀了幾頁就翻到了書中血淋淋的附圖,嚇得尖叫把書給扔地上了,之後還鬧著作了好幾天的惡夢。



後來書攤的老闆說那書是解剖學,國外進口來的一本能賣不少錢……裡頭講的是醫生用刀把人體給切開來伸手翻內臟的事。



──真不知道自己的內臟跟書上的照片一不一樣?



那時蘇沐秋笑著問他這件事情他沒法回答,而後心理素質強健的蘇沐秋用那筆錢買了一包豬腸回家,給妹妹燉了鍋香噴噴的湯。



半夏在心裡回想著蘇沐秋洗豬腸時手上的觸感……有點好奇醫生摸著他的腸子是不是也是同樣的感覺?要是切一段洗乾淨了熬湯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急診室裡突然傳來了騷動,主刀醫師沉聲要護士幫自己加強輸血強度、維持血壓時,半夏隱約地明白肉體的情況比想像中的更糟。



大量出血帶來體力衰弱及血壓極度不穩,明明閉著眼睛,半夏還是能從紛躂的腳步聲中辨別出圍在自己身邊的人,至少有十個以上。



除了腹腔的傷及肝臟出血的問題以外,最危險的還是肺臟與心臟受創的問題,大量的肋骨碎片布滿胸腔,卻不能像腹腔一樣直接輸液清洗,只能靠人力一片一片夾出。



半夏沒辦法動彈也沒辦法睜眼,只能憑著聽力百般無聊地算著碎骨落入盤中的數量,一直算到了一百四十七──中途拍了數張X光片確認──之後是心臟被移出胸腔的感覺……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心臟被人捧起的時候,就連半夏也本能地感覺到生命遠離自己的恐懼。



強大撞擊力產生的碎骨讓蘇沐秋的肺臟一片淒慘,鮮血盈蔓了整個胸腔,引流機低頻運轉的聲音持續將代表著生命的液體帶出體外,半夏在血液流淌的背景音中傾聽醫生們的低聲交談。



……蘇沐秋的肺臟受創過重無法靠縫合治療,只能把局部切除……



半夏試圖調動著全身的感官來體會血肉模糊的肺臟到底有什麼感覺,可惜全身麻醉帶來的不僅僅是癱瘓肢體的功效,神經被麻痺的狀態下,他無法借著疼痛感來判斷醫生口中的局部到底是多大範圍的局部。



如果不是他在支配身體,此刻他不會有聽覺也不會有觸覺。



溼滑的軟肉被拋在鐵盤上的噗滋聲拉回了半夏的感慨,不能理解也無法想像肺臟被切下一塊到底是什麼感覺。他倒是比較擔心,手術過後的後遺症不知道會不會給蘇沐秋帶來什麼麻煩……



位在頭頂上人發出窸窸簌簌的聲響,接著是在耳邊響起的電鑽聲,這讓無聊的半夏找到新樂趣──這是不是傳說中會讓人頭皮發麻的電鑽聲他不知道,但電鑽接觸顱骨的感覺很妙,傳來難以用文字敘述的麻癢感,鑽入顱骨的震動感讓耳裡一片嗡鳴,醫生們的交談聲如同被擾亂的湖水一般破碎,讓他沒辦法借著對話來確定自己──或者說是蘇沐秋的身體──的完整情況。



這讓他有些不安,即便知道了也不能做什麼。



電鑽離開頭骨後半夏鬆了口氣──雖然插入喉管的呼吸器讓他根本沒辦法做到吸吐的動作──腦海中閃過的念頭居然是開自己的玩笑這點讓半夏有點無奈。



手鋸慢慢鋸開頭骨的時候的確讓人整片脊椎發麻,但半夏有股直覺他必須清醒著忍受一切──直到手術結束──直到蘇沐秋的身體脫離險境。



他覺得如果連他都沈睡,他們就再也不會醒了。



蘇沐秋的意識受到車禍記憶的影響,他必須醒著承受肉體的傷才能帶著他們一起活下去。



頭頂的震動完全停止,耳中的嗡鳴花了點時間才退去,醫生們的對話再次傳來,然後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滑進腦中,半夏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花了點時間才冷靜地理解那就是醫生打開他腦袋的目的。



機器的聲音似乎又變得強烈銳利,自從麻醉後幾乎遺忘的不適感讓半夏一陣暈眩,但他很快地清醒過來,這種眩恍讓半夏覺得比心臟被帶走還危險,多久了?



多久了?半夏聽見也有醫生在問,但他聽不見回答。



拉扯開的腹部肌肉總算被闔起縫合,半夏聽見有人離開,隨著這些人離開沉鬱的空氣似乎也散開一些,漫長的時間讓他集中力逐漸渙散,但他不敢休息,只能藉著感受周遭維持自己意識的清醒,直到醫生不再從他身體裡拿走任何東西。



他們開始把東西放回去。



蘇沐秋的肋骨碎成一百四十七塊,不知道等於幾根人工肋骨?



原本糜爛的、完全被鮮血淹沒的胸腔終於整齊了點,半夏看不到這種空洞的整齊,只是不甚專心地感覺冰涼的人工肋骨佔據他原本應該有骨頭的地方,醫生們如臨大敵地將他的心臟擺回去,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扎進了肉裡,而後有人握住了他的心臟一邊數數一邊給予捻壓,在第四個數字輪迴後,原本停止跳動的心臟緩慢地恢復微弱卻紊亂的搏動……



「心室顫動,準備電擊復律!」



輪子在地板上磨擦,傳來軸心轉動的聲音,而後是一連串細微的雜音,身上大大小小的接頭似乎被移除了,爭先恐後的腳步聲雜亂無章。



「0.2、Clear!」



…………



清場的時候,圍在身邊的人會全數退開,電擊過後監測器會貼在心臟上確認心律。半夏無聊地聽著醫生一遍又一遍地追加功率、清場、電擊、確認,在心裡估算了一下每次電流的增幅,一直到第八次的心跳確認後,耳邊才傳來此起彼落吁氣的聲音。



縫合外傷、固定骨折,半夏覺得他就像用最碎的布角拼接的人,渾身上下都是接口,而這些辛苦的醫生在如此漫長的手術之後居然還能穩穩地將他拼回去。



連他都累了,他只是躺著而已。但他聽到醫生說的什麼『危險期』、『觀察』,於是他開始羨慕這些醫生,至少他們可以幸福地入睡而他還得想辦法讓這身體過得好一點。





「其實那段時間的記憶大部分都不清楚,最清楚的部分就是手術房跟渡過危險期──放開意識的話就會死──這個念頭支撐我連續三天處在清醒而又混沌的狀態。」



半夏笑瞇瞇地跟方銳講故事,本來他坐在旁邊,聽興欣隊上的人討論鬼片也沒招惹他們,偏偏方銳這傢伙嘴欠跑來問他待手術房是什麼感覺。



被麻醉的人不會有任何感覺,這世上被麻醉卻還能清醒經歷這種過程的人說不定只有他一個。



剛好葉修不在,蘇沐橙也不在,半夏頂著蘇沐秋的臉,用淡淡的笑容和帶點笑意的聲音,不疾不徐地說起這段往事。手指在身上緩緩移動,比劃他感覺到的過程以及『這裡到那裡』的每一道傷痕的位置,彷彿當他這麼做的時候,也在別人心裡留下一道同樣的傷痕。



說到最後除了羅輯跟包子,幾乎是他手一動就有人顫顫地抖兩下。



一般人經歷這些事情應該會瘋掉,可他沒有。



因為他跟這具曾經破碎的身體一樣,是複數的合體。



他不是單數,所以他活下來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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