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托克從沒想過會有跟蒂娜近乎獨處、一起旅行的一天,誰都喜歡美人,但嬌慣的美人看看就好。同理,五官其實算漂亮的蒂娜,對史托克來說除了『同伴』這個標籤,他不想勉強自己多貼上別的。

「喂,死胖子。」

「……我這身肉到底哪裡對不起妳?」

「沒有對不起我,但我覺得這樣叫比較親切沒距離──吶,把這吃下去。」

史托克疑惑的接過,就看到蒂娜背後的奧梅索用力搖頭。

「這什麼?」

「可以強化身體的藥劑。」

「我是很想變強……」

蒂娜發現史托克飄移的眼神,猛地回頭就看見搖頭的奧梅索,立刻冷笑兩聲。

「奧梅索,你有什麼意見?」

「沒……呃,紮實的鍛鍊才能造就良好的實力嘛,姊……靠藥物不太好啦……」

「靠藥物不太好?那你在家怎麼很開心的吃了不少?」

我吃的不是你做的啊!

奧梅索苦著臉不敢喊出來,雖然有聽長輩們說自家姊姊的技術不錯,完成品的品質也頗優秀,但他就是對姊姊沒信心──總覺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冒出『唉呀我拿錯了』的這種話……

「放心,這個之前在家我就有做過,長輩們確定過沒問題,我以自己的靈魂起誓,這個藥劑的效用絕對超乎你想像的好。」

「是嗎……」既然敢拿自己的靈魂發誓那應該沒問題?

史托克憨憨地點頭道謝把藥劑灌下去,奧梅索不禁悲痛地掩面,果然下一刻『嗄啊啊啊──』的剎時慘叫驚飛滿林雀鳥!

奧梅索膽顫心驚地從指縫窺看史托克,在地上打滾的胖子看起來非常痛苦,全身肌肉正以一種微妙狀態的震動收縮,某些部位看起來彷彿有蟲蛇在皮膚下鑽動,看起來非常慘烈噁心。

沒過多久史托克就如同從水裡撈起來般地汗水涔涔,黏膩的臭味發散出來,奧梅索不禁退後兩步,蒂娜卻露出訝異的表情蹲在史托克身邊仔細打量。

「姊……你幹嘛?」你沒看見史托克的眼神簡直可以殺人了嗎?

「觀察,因為他身體的雜質比我預估的少……這真是不合理,這麼多的肥肉又這麼會吃,雜質怎麼會這麼少?」

「……老子……肉……養得好……」

「看起來確實是這樣。」蒂娜點點頭,看史托克已經緩過勁可以說話,確信對方應該有餘裕聽自己說明。「這個藥劑吃下去的主要效果,差不多等於濃縮一個月的正常運動量,所以你感受到的不是副作用,而是肌肉高頻率活動所造成的負擔──當然這已經減輕了,另外──」

「──說重點!!」史托克忍不住大聲咆哮!

「反正我看你總是很懶得鍛鍊,所以做了這種東西,他還可以幫助你代謝排除身體多餘的雜質好改善體質──你搭配之前帕席歐給你的鍛鍊道具合併使用會更有效,這比吃什麼增加功力突破瓶頸的藥劑都要好,畢竟吃藥劑提升的話會影響身體,而這種的不會。」

「……你他媽的不能早點說嗎!?給我個心裡準備是會死啊!」

「少來,死胖子,你知道會又痛又累哪還肯吃下去──說穿了你不就是怕痛怕累又怕死嗎?我後來想過,你的小人物理論大部分是正確的,但你其實也用這種藉口放棄努力不是嗎?我可不覺得你比小菲爾努力。」

「那又怎樣!?」

「既然你要踏上征途,像你說的走進、呃、傳說的範圍,死在半路就太冤了對吧?當故事裡的小人物也很需要本事,所以還是現在練一練比較好喔。你看我也在認真努力,既然上路的時候說一起努力,你也不能太偷懶吧?」

史托克真想說自己只是個大廚,反駁蒂娜的話卻說不出口──誰不想變強呢?他很清楚就算這藥劑帶來痛苦,一般狀態也輪不到他來享用。

應該要說謝謝,但基於不想讓蒂娜太得意的份上他保持沉默,而蒂娜自己就是個不擅長道謝的人,所以頗能理解史托克的想法,哼哼兩聲就背過身坐到另一邊開始調配起新的藥劑,留下有情有義的奧梅索略感不安地蹲在史托克身旁。

「欸,兄弟,你要不要緊啊?」

「……還……死不了,」史托克大口呼吸。「現在沒那麼痛,身體也還算能控制……就是累。」

「聽起來還好?」

「好個屁……你要不要也試試?」

奧梅索摸摸鼻子不再說話──他是召喚師,比起練體力他鍛鍊精神力才有用,史托克的痛苦他注定無法同享。

倒地的史托克也沒再繼續指責奧梅索,他當然知道這小子很無辜,所以沉默片刻之後他說了抱歉,他現在頸部以上終於恢復自主活動的能力,但身體其他部位還是能感覺肌肉抽動蠕動,一陣一陣,非常不舒服,而且疲勞想睡的感覺不斷增加卻怎麼樣也沒辦法失去意識,史托克真想叫奧梅索把自己打昏了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史托克真的打算這麼做的時候,蒂娜又拿了一瓶藥過來。

「欸,胖子,再一瓶,喝完你就可以順利的睡著了。」

「……這又是啥功用的鬼東西?」

「鍛鍊後總要調養一下,所以是好東西,」想到史托克現在根本沒辦法反抗,蒂娜乾脆地撬開史托克的嘴把藥灌下去。「明天醒來你就會知道好處,雖然你一定還是會想咒罵我,但一個月後你就知道效果,到時候也不用感謝我,畢竟我們是伙伴嘛。」

「你臉皮是不是變厚了啊……」

蒂娜的藥比史托克以為的有效很多倍,胖子只來的及說完這句話就徹底昏睡過去,奧梅索看了又看確定史托克真的只是睡著,才湊去他早已回到溝火旁看書的姊姊身邊。

「姊……你那個藥到底有多大效用啊?」

「就正常效用啊,不會讓他變成什麼絕世天才或者天資良好之類的,就只是藉由這種狀態把舊傷修復,藉由全面的肌肉鍛鍊增加鬥氣儲量。其實增加不了多少啦,但這種藥劑可以幫助用藥者對肌肉的控制,未來十天內每天晚上他都會在這樣滾兩下……你這什麼表情?」

「姊你說話突然變得專業有條理,我不習慣。」

「你皮癢是吧?」

「沒有沒有,那……那我明天跟史托克說要他記得在失控的時候試著控制肌肉?」

「是叫他試著用鬥氣去養肌肉,這樣他利用鬥氣進行攻擊的時候肌肉運作會更加協調。喔對了,記得幫他惡補巫克克的資料。」

「放心,姊,這點我還是很可靠的啦。」

三人組同行的第二晚就這樣落幕,史托克在同伴的善意下呼呼大睡,奧梅索哄著姊姊睡覺後乖乖守夜,蒂娜在群星將落前自動起床換下體貼的胞弟,接著準備起早餐。

有弟弟在的話,就該有姊姊的樣子。蒂娜這麼想,也想讓同伴相信她真的有所改變。即使他想獲得認同的伙伴只剩下史托克,但總有一天大家會再相聚,到時候要做到面對其他久違的同伴也能抬頭挺胸的程度。

天色漸漸轉亮,史托克突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只醒來而且是異常的清醒,他猛地坐起,在聞到食物香味腹鳴如雷的同時,因為全身酸痛而發出呻吟。唉唉兩聲後發現自己實在太臭,只好半爬半走的把自己挪去一段距離外的溪邊洗乾淨,雖然水冷的要死但他已經酸痛得不覺得冷,等他緩慢地走回營地,只睡下半夜的奧梅索也醒了,瞇著眼邊收拾邊補足睡不夠的零頭,有氣無力地對史托克說早安,一邊把所有的行李往召喚獸和馬匹身上堆。

「胖子,今天的路程基本上照預定,不過最後的三分之一用走的,大家都用走的,你是鍛鍊身體,我跟奧梅索多少還是要鍛鍊體力,到時候麻煩你把帕席歐的那個重力環打開。」

「……小姐,你真的超有幹勁。」史托克抖著手努力把湯碗餵到嘴邊。「你就這麼喜歡帕席歐?之前不是說放棄了?」

「才不是為了他,我就不能為了自己嗎?我不想再過著只能任性地問別人為什麼卻無能為力的日子,也不想逃避其實我非常羨慕但不夠努力的事實──好吧,真要說的話,我是為了更喜歡自己才這麼做的。那時候在旅館說的話我很後悔,連我自己也很討厭,那時候我想著:『看,我說出這種話,所以被討厭了,我果然就是這種人,根本就不會有人會想聽我說話跟我相處,所以我更惡劣也沒關係,反正我就是這樣。』不過……嗯,你們原諒我,就算你覺得這樣的轉變不合理,但我就是從那時候決定即使沒辦法變成你們喜歡的同伴,至少也要變成自己喜歡的樣子。」

「雖然是很棒的發言,不知為何卻讓我相當不安──你之前好像說過想變成大賢者……」

「是啊,不過鍊金術最麻煩的就是很多長壽的強者為了自己方便也多少會一點,以致於鍊金術士乍看之下好像不怎麼特別,你看之前隊伍裡加上我就有四個人會!」

「你不能拿菲特萊爾聚集的隊伍比……那個隊伍除了我跟巴爾德,連你都不是正常範圍好嗎?」

「請定義正常!你以為靠廚藝獲得矮人武器的你算正常!?」

邊吵邊吃邊掩蓋營地蹤跡,在吵吵鬧鬧的前進間他們分享了巫克克的習俗與禁忌──畢竟是神棍之城,真實姓名、出生日期、正確的來處都不可以透露,因為你不知道面前的人是不是真正的預言者,精通卜算與預言術的算命師多半也擅長干擾別人的命運,因此隨時隨地保持禮貌非常重要。

「另外,出了旅館,身上就別帶任何儲物裝備和金錢,在旅館寄存的任何物品都受到巫克克長老們的保護,但離開旅館的範圍他們就一律視為『命運機緣』的一部分──這在防止某些貪得無厭的人對冒險者下手,也讓冒險者避免不小心得罪人的風險。」

「原來如此,不過靠預言術找帕席歐準嗎?」

「如果是真的預言者或算命師那一定沒問題,因為這稱不上預言,只是從大地中追查所在的位置,但每個生命都會不斷的與其他命運交織或者斷絕,所以,如果帕席歐被牽扯進比較宏大的命運潮流中……」

「就要找比較厲害的人幫忙,而我們好像……沒有錢?」

「對。」蒂娜老實的點頭。「其實我想過既然你靠廚藝可以獲得矮人武器,搞不好靠美食也能獲得一個……預言,或者說卜算。雖然我想過便宜的方法……我們先找小菲爾這樣說不定……」

「別傻了,小菲爾一定也很貴,搞不好比帕席歐貴。」

「欸?」

「他們那些傢伙呢,總是認為我不懂所以不會找我討論,但也覺得我不怎麼聰明而且遲鈍,所以說些什麼的時候也不會刻意避開我……好吧,我猜的啦,我猜,因為克里斯也不能完全確定小菲爾怎麼回事,我這種笨蛋胖子當然只能說我猜。」

「你有得聽,我還聽不到呢,」蒂娜撥馬靠過去。「總不會是因為解決那奇怪的東西需要小菲爾在場,所以那小子就比較貴吧?」

「嗯,沒錯,哎,你想嘛,那個東西會吸收生命力、把人弄得不死不活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我們不清楚,怎麼看都是邪惡屬於黑暗的東西,可是為什麼帕席歐、菲特萊爾、還有小菲爾那個超強的叔公都沒有用聖光系的法術解決?這種問題不是交給黑暗的死對頭最有效?他們都不笨,所以可以確定聖光系法術對那東西無效或者效用不大。」

「所以……嗯……這東西可以在地底創造不死生物,卻不屬於死靈系,因為聖光系完全克制死靈系;黑暗系也不可能不受影響……應該說如果是這兩系的東西,那你們身上就一定會準備聖光系的物品和武器。」蒂娜接著說道,卻很快的搖頭──她可從來沒看過史托克身上出現這種東西。

「是啊,但沒有啊,他們斷斷續續的討論我連個光字都沒聽到,然後帕席歐就叫克里斯弄回一個老頭跟什麼……喔,卡蘭嘉斯頓,聽起來超厲害的東西,連我都聽說過,但那個東西不是光系,精靈覺得那玩意很神聖卻從沒聽過屬於什麼系,不過也不重要,因為這東西戴在身上的功效很有名──純天然超強效護身符!免於邪惡的侵擾、污染!百分之百抗詛咒!安神!精靈森林最斂財的商品!」

史托克多餘的吐槽被蒂娜與奧梅索無視,大腦完全停留在詛咒兩個字。

「姊……詛咒很麻煩的耶,基本上什麼都不怕而且任性的不得了,一般來說除了利用各種方法『偽裝詛咒的事件已發生』這種解除法,就只剩下兩種……很麻煩的方法。」

「嗯,消滅這個詛咒仰賴的本源,這種方法單純殺掉詛咒者是沒用的,而是要找出詛咒者下詛咒時憑依的法則是什麼,切斷詛咒跟本源的關連。另一個……完成這個詛咒者的心願,即使詛咒者已死,這個願望會殘留在詛咒裡,只要達成完成願望內容的條件,詛咒就會消散……搞什麼!?森林裡的東西是詛咒?那到底是個怎樣的詛咒啊?」

「別急別急,先來回憶一下,在矮人城羅登的時候,帕席歐救人時用過小菲爾,在最底層他跟小菲爾也另外行動一段時間,然後嘛,最開始時跟在森林裡拯救牛族人,小菲爾也都在場。不同的是,第一次牛族人得救的時候我們什麼都看不出來,只知道小菲爾靠近然後就發生了,之後呢?克里斯回來,每個人身上帶著卡蘭嘉斯頓後再也沒發生過同樣的事,但帕席歐救人還是會拎著昏睡的小菲爾。」

「卡蘭嘉斯頓抑制小菲爾體內能救人的東西?可是卡蘭嘉斯頓只會抑制邪惡的東西……唔哇?!不會吧!?」蒂娜驚訝到發出怪聲音──用邪惡的東西去解決邪惡的東西!?以毒攻毒?那得是怎樣的東西才能跟森林還有羅登礦坑裡的存在對抗?

「大小姐,不是會不會的問題,而是已經發生了。小菲爾身上有什麼東西能救人、對詛咒有效,因為受卡蘭嘉斯頓抑制而且光系無效所以大概也是個詛咒。而帕席歐在進入礦坑救人之前就決定好怎麼救,後來他在森林裡救殘留的牛族人也是思路清晰──所以他應該清楚森林裡的是詛咒、礦坑裡也是差不多的東西,也清楚小菲爾身體裡的東西是詛咒並且能救人……但到底是怎麼能讓詛咒救另一個被詛咒的人?而且有用的話為什麼那時候他去湖邊不帶小菲爾?」

「嗯……我跟詛咒不熟……奧梅索,你說呢?」

「嗄?為什麼問我?」

「召喚師跟契約類法術不是比較熟?」

「老姊……詛咒跟預言術才是親戚啦,契約類法術非常一板一眼,跟不講理的詛咒術預言術完全不同。」奧梅索翻白眼苦惱片刻,決定先從契約法術開始講解。「契約的效力來自於契約雙方靈魂中的認同,或者說全世界的人在使用契約時對『契約』這種存在的信賴和契約效力的認可,與其說對契約之神的信仰造就契約法術的制約力,不如說是所有使用契約的生靈對契約的信仰創造這種力量,然後次一等的制約力則是各自靈魂之間的力量,這就像……銀行!對,像銀行,越來越多人相信這個銀行把錢存進去,存越多錢的人要借錢作大事情的時候也越好借,他借到的其實不是自己的錢也不是銀行的錢,而是其他人存的錢──所有高級以下的法則都是這樣使用。」

「等等等等等等,」暫停啊暫停!史托克聽到『不講道理』還能點頭說個有道理,但接下來那些每個字都懂排成一句就都不懂的內容是怎麼回事!?咒語嗎!?「我不懂的都先跳過──法則還有高低?」

「神有主副,為什麼法則會沒有?」奧梅索翻白眼──沒拜過好歹也看過那麼多神殿,居然不知道?

「總覺得,那些神誰管誰、誰跟誰是一家人之類的,跟法則沒關係,嗯……怎麼說……法則在那,神也在那,聽故事很有意思,當真就是另一回事,畢竟就算好像真的有證據,但誰也不知道真相嘛。」

「欸~~~胖子,看不出來你這麼有哲理啊,還一個神都不信。」

「真要有神,總會出現一個讓我變得不胖又帥氣的吧?沒錢無所謂,有臉有身材就有錢,等有錢,再沒天分也能撐出點天分。」

這話說的太有道理卻也太沒志氣,奧梅索看了姊姊一眼後繼續仰天翻白眼,回到主題。

「咳咳,總之,所謂主神的法則,都是大到沒得改也沒有爭議的存在,所以有人給這些法則一個高字,當然之上還有至高法則,現在先略過不提。這之下的,照老師的說法、嗯、我也這樣覺得,都是說有是有,說沒有大概也沒有的法則。總的來說那可能只是很模糊的東西,然後人類給了他名字、明確的存在,認定信任並且執行,然後它就有了力量。身為人無法知道那是人給出來的力量,還是那東西『醒悟』他就是這樣的存在於是有了力量……嗯,反正沒定論,所以那些法則我們也跳過吧?」

「……好。」我說一句你說十句。史托克感嘆果然平常不說教解釋的人,開口廢話就特別長,看在朋友是好意,聽不懂也就當見識到了。「所以詛咒跟預言很高級?」

「很高級啊,舉例來說,假如出現一個『百年之後世界再也沒有小偷』之類的預言或者詛咒,結果百年之後真的一個賊都沒有了,需要、認識、信賴、記憶偷竊之神的人已不存在,那偷竊之神的法則還在嗎?竊賊很需要幸運和靈巧吧?這兩位神會不會受到影響?」

「……好像會。」

「數萬年前有個預言者預言矮人將失去天空之光,於是矮人努力製造飛天的程式機械,統治壓迫一切能威脅他們的存在。照道理光就在那裡、在高到不知道極限的天上,怎麼可能會失去?但最後矮人被趕入地底,甚至有些矮人完全無法碰觸陽光。真要說起來,這個不知道是預言還是詛咒話語,讓矮人全族都無法親近光系法則。如果你是主神,你會覺得自己不被影響嗎?」

「……我會覺得好像被打家劫舍。」如果親近法則的人對法則之神這麼重要,史托克覺得說被搶都是好聽的。

「對吧?所以說詛咒跟預言最不講道理,但要說究竟是怎樣的法則……時間、空間、靈魂、生命……幾乎個個法則好像都牽扯到一點,但又都不太一樣,而且就像故事裡講的一樣,預言和詛咒會跟著人擴散與傳承,有狹小的針對性跟驚人的擴散力,這點又比元素結界、領域、神域之類的東西更輕巧靈活,完全不需要操控。」

「看來詛咒之神和預言之神,大概是這世上動手最勤快體貼的兩位。」

「怎麼可能,神提供材料,卻最懶得動手。師父說這漫天諸神把萬千之好與萬千之惡放著,告訴普天生靈說『去搶吧』。所以詛咒之神與預言之神給出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樣子……單單不需要操控而且會選擇目標這點……不覺得跟亡靈法師養的東西有點像?」

「……你繞來繞去,我好像從懂又被你說成不懂,死靈法術那麼恐怖的東西,你怎麼……懂?」史托克差點說出『也』懂,一想到自己漏了帕席歐的底,差點嚇掉一身油。

「唉唷,在家看書誰管你看什麼,做壞事怎麼可以被抓到,」奧梅索嗤嗤竊笑,沒說『反正我家就是鍊金術士多,誰會跟一群怪人計較』這種話,而是很有自覺地拉回主題。「總之,你不覺得詛咒或預言似乎有自己的靈魂?唔,說生命有點不太像,但也不能說是死的,所以我說很像亡靈使魔。」

從頭到為都認真聽的史托克搖晃腦袋,最後還是搖搖頭。

「不懂,為什麼會三言兩語關連到『詛咒和預言似乎有靈魂』以及很像死靈魔法?忘記從哪聽來,咒語就是在告訴元素精靈或神靈你要幹嘛,等大家認識久了才進化到眉來眼去、無聲勝有聲的狀態。所以不是本來……溝通良好就辦得到──這樣的嗎?」

「「才不是!!」」

姊弟兩人用力揮手搖頭,認真嚴肅得像活見鬼。

「姑且不論擴散的特性是死靈魔法的特性──你也知道被某些死靈生物攻擊後的傷員,會被轉化為死靈生物──跟神靈或元素精靈說『這家男人的血脈都會死於非命』,究竟什麼事死於非命?而且魔法基本上是請求幫助,你說句話就希望神去篩選地面所有的人哪些是你說的血裔、再讓這些人死於非命──你覺得可能嗎?你覺得故事裡血祭詛咒支付代價,這樣的交換真的值得神做這麼多事?」

說簡單點,你老幾啊?神很忙的啊!

同理,看見未來這種無價的機會,僅僅用自己的生命或者多多行善之類的作為代價,似乎也沒辦法用『預言之神比較好心』這種說法來解釋不太對等的代價。

「唔……但是,它存在。如果不是神,那是怎麼辦到的?」

「所以說,如果是個很像死靈一般的靈魂?死靈生物是種眷族或統御的數量越大,力量就越大的存在,如果詛咒跟預言也是這樣呢?每一句詛咒,都是本源的眷族,這樣的話,影響範圍越大的詛咒很自然的就越強,而為了變得更強,它就會去拓展食物的種類。死靈可以吸收死氣、吞噬活人和同伴的靈魂,雖然不知道詛咒還喜歡吃什麼,但猜得出不是愉快的東西。諸如『我詛咒他不得好死!』這種經典品系,對想要變強、存續,思考並不複雜幾乎以本能為主的靈魂來說,獨佔力量而吞噬同類,也完全可以理解。」

夾雜大量專業討論的說明到此為止,三人下馬準備午餐,稍事休息,給馬餵水。之前長長的對話塞得史托克腦袋脹痛,肚子吃撐了可以走一走,腦子吃撐了就只有頭痛,對話是都記得,想轉出點什麼結論就是痛痛痛。

確信自己不是這種人才的史托克把這件事暫時放到一邊,所有人下午都專心趕路騎騎走走,到了夜宿地,史托克受前一天的藥物影響,時候一到不管怎麼趴都痛苦不堪,但越痛苦反而越激起一股倔性,痛得渾身冷汗肌肉亂顫的史托克咬牙開鍋開火搭爐架,接著咬牙切齒把香氣四溢有違野外求生安全的食物通通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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