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席歐收到消息的當下立刻就笑了。

「嗯?」正在幫帕席歐修改訂製品設計的矮人工匠抬起頭,眉毛不滿地一抖一抖。「哪裡好笑?」

「艾森伯格,我是因為同伴的消息而笑。」帕席歐亮出藏在層層裝飾與衣料下的勇者勳章。「還以為你什麼都聽不到。」

「老子又沒聾。」

「你上次修圖的時候就聾了。」

艾森伯格瞪著帕席歐明亮的笑容,實在說不出『我也就只有那一次』這種話──因為很不幸地他記得上上次他說過這句話。

「……哼,我以為你沒有同伴。」

「怎麼會呢?」帕席歐笑得更燦爛了。「艾森伯格,我不是還有你嗎?」

「呸!我什麼時候是你的同伴?!」

「嗯……五十年前你把我撿回這裡,後來我又陪你去地底找礦石差點遇難的時候?」

「……哼,是嗎?」

「好吧,我知道你把我當兄弟看待,」帕席歐的笑容多了幾分嚴肅。「但在這種時候堅持這種事,會讓你惹上很多麻煩。」

「小子,你不懂矮人。」

「太遺憾了,你也沒那麼懂我啊。」

兩人隔桌大眼瞪小眼一副下一刻就會殺起來的模樣,眨眼間卻又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彷彿這就應該是個這樣的玩笑,笑完喝茶看書的人和修改圖紙的人便又回頭繼續剛才的工作,一切都非常自然。

「所以他們說了什麼讓你笑出來?」

「嗯……最近待的隊伍裡有個非常擅長吃的同伴……」

帕席歐先簡單介紹了史托克這個人──毀譽參半,堪稱公正,只是史托克一定會希望好話多一點──接著把地底下荒腔走板的美食團採集戰,以吟遊詩人的語調說了一遍。

「……沒了?」我正想拿菸斗出來啊!

「明日待續。」我也在等更新啊。

「嘖……早知道不問你,這不是跟酒蟲發作一樣饞嗎……唔,所以,你覺得那個……」

「史托克。」

「嗯,史托克,到底用那些玩意兒做出什麼食物?」艾森伯格捋捋鬍子。「……好吃嗎?」

「真遺憾,我今天的額度已經用光了。」帕席歐的手指點點圖紙,提醒對方不要再想底下的食物。「問了你又吃不到。」

「嘿嘿,怎麼會吃不到?」艾森伯格賊笑兩聲。「難道他不要武器?」

「喔……」帕席歐意味深長地揚起頭,臉上清楚地寫著『原來你是個為了食物願意紓尊降貴的吃貨啊』的驚奇,看得艾森伯格連咳三聲。

「矮人才沒有魔族跟人類那麼迂腐,不然,你以為你能拿到釘錘者的月紋銀牌?我這個長老心情好就是想隨便做幾個玩具也很常見嘛!」

「我也沒說以後不請你吃飯啊,」帕席歐壞心眼地頓一頓。「畢竟那是我的同伴嘛。」

「我知道,但我不想被你這傢伙說我吃白食欺負小孩子,」哼哼哼,你以為我會上當?你這傢伙最摳門了。「而且你緊巴巴地要我弄把劍,少說也該加一頓。」

「……艾森伯格,」怎麼有種看到縮小版史托克的感覺?「你是不是年紀越大越貪吃了?這樣對身體不好啊……」

「呸呸呸!我身體好得能殺龍!我跟你說我當年跟──」

「艾森伯格,你殺過龍的豐功偉業已經是兩千年前的事了,你確定你在殺龍之前不需要我派家裡的龍讓你練習一下?」

艾森伯格聽得氣悶──這是赤裸裸的質疑──但是,他還沒忘記眼前這個人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喂!小鬼!」

「嗯?」

「你到這裡究竟想幹嘛?」艾森伯格敲敲圖紙。「你才不是為了那個狗屁會議和這把破劍來這裡,你想幹什麼?」

「聽說很久很久以前,矮人和地精就曾經製作出能在天空飛行的龐大城市。但是,後來呢?」

矮人與地精製造了無數神秘精巧的機械,甚至曾奴役對金屬抵抗力較弱的精靈,矮人在地上曾擁有被陽光照耀包裹的龐大帝國,看起來彷彿能持續到永遠的國度因為試圖製造神的計畫而毀滅──人類、魔族與其他各個種族崛起,天降的神罰與各種災難將矮人驅趕至地底下,從此矮人與地精只有在沒有太陽的地方才會感到安心。

曾經他們擁有礦石和陽光,如今的矮人即使也能享受陽光的溫暖,但終究有種『那不是他們的世界』的感受。他們保留了大部分的冶煉技術,可是失去的技術更多;他們依然精巧,卻失去了現在他們看見人類與魔族時會羨慕的特質。

或許從遠離天空的那一刻,矮人就失去了無盡遨翔的創造力。他們鑽研,如同掘礦,唯一創造出的物事只有通道。

艾森伯格愣愣地坐下,帕席歐講了滅亡的開始,那他自然能想到傳說的結尾。

「他們想要統治地面?還是想要再製作一次神?不,不可能,就算想做也不可能辦到。」

「不管可能性有多低,不論他們想選擇的是哪條路或者兩條都要,」帕席歐完全換上談論事情的表情,卻沒有如以往布置隔絕窺探的魔法。「只要他們執行,我會做的事情就只是開始,而這次矮人不會再有傳說中的好運。」

艾森伯格開始後悔問出答案,不,應該說,他明知道這小鬼親自出馬還窩在他這準沒好事,剛才看到人就該把房間裡該啟動的東西全部打開,免得這小子口無遮攔他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不就是沒開到會,火氣怎麼這麼大……這些話你該對那些人說,別衝著我鬼叫。」艾森伯格拿出菸斗讓自己冷靜點,帶有蘋果與葡萄酒香的特製菸草味飄散在室內,矮人思考剛才聽到的事,心想自己真的被排擠在議題外,居然還要一個外族兄弟告訴他這件事,在此之前他什麼風聲都沒聽到。

「艾森伯格,問你一件事。」

「嗯?」

「一百五十年前到一百三十五年前之間,有什麼大事嗎?」

「……嗄?」艾森伯格猛吸兩口菸斗,表情被噴吐出的煙氣所朦朧。「問你出生前的事幹嘛?」

「有用。」

聽到帕席歐說有用,艾森伯格的眼睛閃了閃。

「做什麼用?跟這次的事有關?」

「不知道。」

不滿地哼哼兩聲,艾森伯格還是認真地回憶。即使給出精確的時間也沒辦法迅速取出那段時間的記憶,於是房間安靜下來,艾森伯格閉上眼睛,記憶一頁頁向前翻閱,從彩色逐漸褪色,有些甚至從圖畫變成簡單的意象,然而記憶裡的時間仍在不斷回溯。

當艾森伯格捕捉到要尋找的片段,更多的記憶開始被喚醒,褪色的重新煥發光彩,金褐色的眉毛皺起,那之中最鮮明的部分羅列在眼前……此時回憶中有了思考的加入。

「那幾年大陸上打了幾場小仗。」

「有特別奇怪?」

「嗯……沒什麼奇怪,只是殺得比較狠,燒掉的東西比較多。」艾森伯格抽著菸斗,看著帕席歐。「這是你要的大事嗎?」

「不是。」

「嗯……那大概是那個奇妙的人,不過,我也是聽說。」

「奇妙的人?」

「其實用奇妙來形容也不正確,」煙氣裊裊上升,滲入記憶的細節。「他聚集了一批人,不分對象的善惡替他們實現願望。」

「你確定你說的不是童話故事?」

「嘖,聽我說完!」艾森伯格敲敲菸灰,重新塞了點菸草。「他當然有收取代價,雖然不知道他收取了什麼,但在那些人身上都有黑色符文,所以應該是什麼魔法契約之類的。」

「大家都不知道是什麼?」聽到黑色符文,帕席歐的心臟重重跳動幾下,然後迅速恢復。

「嗯……我覺得知道,」艾森伯格聳聳肩。「但不知道的也問不到,因為知道的都很沉默,尤其後來各國對他們進行追殺,雖然很多議論和流言,但沒有人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喔,聽說庇護這群人也會被一併剷滅,照下面幾個學徒的轉述,似乎弄得很熱鬧。」

「這麼熱鬧你都不知道?」

「除非尋找材料,不然矮人跟鍊金術士差不多,」艾森伯格給帕席歐一個白眼。「喝酒吃肉唱歌,打鐵鑽研思考,格鬥洗澡曬太陽──我們很居家。」

「……好吧,總之,如果真要做個結論,就是那十五年間死了非常多的人?」

艾森伯格歪頭想想,眼中露出些微的驚訝之色。

「嗯……確實,以那麼小的幾個戰爭跟剷滅一個團體來說,的確是死了遠超出規模的人數。」轉身從一旁的爐火上拎起熱水,在兩人的杯子裡各倒一點。「但真要說的話……並沒有五百年前、甚至一千年前那時候混亂,畢竟只是件小事。」

這才是不合理的地方啊。

帕席歐沒有把這個想法說出口,只是問題總是在追尋的過程中增值,一百五十年前的那個人究竟認不認識艾勒西恩?

追殺的人裡有沒有那個看起來混吃等死的傢伙跟父親呢?

如果詛咒跟那個人有關,為什麼會一百多年後才出現在菲特萊爾身上,同時又出現在其他地方?

實現願望的機制又是什麼?

火焰燃燒的聲音輕響在石縫之間,與古老的沉默融為一體,無須追尋任何他物,於是能緘默而堅定……帕席歐閉上眼,追尋此刻不可能得到的答案,他能做的也只有緘默和堅定。

「小子。」

帕席歐張開眼睛。

「如果上面的結果不如預期,你打算怎麼辦?」

艾森伯格指的是會議結果。

「談出多少結果就做多少事。」

比起在土裡尋找種子,發芽之後拔除容易得多。



菲特萊爾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在深夜中驚醒,自從重傷痊癒,便經常莫名地驚醒,在漆黑子夜中睜大雙眼,卻不知自己為何恐懼。

倘若那位看起來很和善的精靈長老西爾伯曼有同行,菲特萊爾或許會去向這位長者求助,但西爾伯曼留在被史托克戲稱為『冬莊』的莊園裡。

身處地底的現在,菲特萊爾沒辦法拿這件事向同伴撒嬌……是的,撒嬌,如果是去年的他大概不覺得說出來有何不對,但現在他卻覺得這就是撒嬌。向忙碌的同伴們說一件他們無法解決的事情,只是徒增困擾。

既然睡不著,菲特萊爾打算靠閱讀和冥想度過漫漫長夜,他小心地離開帳棚,將埋在灰燼中的餘火挑開一些,倒上一杯熱水,就著火光打開休息地裡的矮人工匠半送半借的各種羊皮紙卷,慢慢地研究起來。

「……這麼用功?」

菲特萊爾嚇一跳,猛地抬頭才發現克里斯在旁邊,旋即醒悟約莫自己一起來對方就醒了,只好露出抱歉的笑容。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克里斯淺笑地搖頭,指指矮人休息區裡其他的帳棚,菲特萊爾這才發現其實每個帳棚都有動靜,不由得縮縮脖子。

「……我還以為在休息營地,大家會睡得比較安心。」

「地底的狀況不會比地面少,保持警覺對任何在野外的人都是必要的。」

「即使在這裡?」這裡可是矮人建築的休息營地啊。

「你覺得呢?」

「嗯……」地底……啊。「我懂了。」

菲特萊爾指指上面,克里斯仰頭,在看見有別於黑夜的幽黑時露出讚賞的笑容,於是菲特萊爾也跟著一起笑了。

「雲朵不會掉下來,」菲特萊爾也跟著抬頭。「垮下來的話……跑得掉嗎?」

「這個嘛……看在矮人的技術這麼好的分上,運氣會好一點吧?」

「啊哈哈。」笑出來之後心情很明顯地變好了,菲特萊爾察覺到這點,想要道謝又覺得這樣太過客氣見外,只好有些傻氣地衝著克里斯笑笑,然後低頭打開一份古舊的建築圖試圖解析。

雖然不是專業的建築師,但鍊金術士通常也會使用藥劑或鍊金術製品輔助建築師甚至創造建築,因此古圖對菲特萊爾並非不可理解,只是各種計算非常花時間。一邊計算一邊嘗試將圖紙上的數據換成現在的結構技術,專心起來就忘了旁邊還有克里斯。

精靈並沒有出聲打擾菲特萊爾,對於被晾在一邊也處之泰然。雖然精靈多半不喜歡地底的環境,但克里斯的樣子跟待在草原或樹下似乎沒什麼不同。既不侷促,此刻也沒有等待之感,什麼都不做卻不會顯得無所事事大概就是人類與長壽種族最大的差別,這點在精靈身上的差異感最強烈。

菲特萊爾伸懶腰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克里斯,過了好一會才發現克里斯已經轉過頭看他。

「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菲特萊爾猶豫片刻,還是決定不說出夢境的事。

「……克里斯,我們這樣會不會動作太慢?」

「嗯?」克里斯看著菲特萊爾腳邊成堆的卷軸,也抽出一卷展開。「擔心帕席歐?」

「……嗯,」菲特萊爾計算的手頓了頓。「總覺得……不被信任。」

「那麼,你覺得帕席歐會做沒有意義的計畫嗎?」

「為了好玩的話……會吧。」

「所以?」克里斯看菲特萊爾垂下眼,笑著揉揉那顆還是很小動物的頭。「違心之論的代價比謊言更沉重喔。」

「抱歉,」菲特萊爾有些自我厭惡地把頭埋在圖紙下。「結果我還是撒嬌了。」

「你才十七歲。」

「人類的十七歲已經夠大了,」知道的越多,菲特萊爾越無法因為獲得知識而得到成就感。比起十七歲就能經商、種植、做出研究成果的人,迄今為止的人生可說毫無建樹。「我卻連自己在這能做什麼都不確定。」

「你以為工會排行榜上那些很強大的人就知道嗎?」

「至少他們碰到同樣的問題,會有更多的想法和決斷力不是嗎?」

「有想法和決斷力並不代表,他們就一定有『這樣做絕對沒問題』的自信。」

「……你想說他們跟我沒什麼不同,」菲特萊爾凝視著火焰。「我也知道很多有名的勇者或冒險者從小就跟著長輩四處遊歷,嚴格說起來我不過就是個學識豐富的貴族……大概魔法跟劍術還可以見人。」

「魔法師很稀有的喔。」

「說得也是,這樣就算是菜鳥也不會被痛打一頓,會魔法真是佔便宜……但就是……很焦躁。」

「嗯。」

「……好像太沒用了喔?」

「有什麼關係呢?會焦躁的人類和不會焦躁的精靈同行,平衡起來不是很剛好嗎?」

菲特萊爾定定望著克里斯,意外的表情半晌後變成忍不住的笑容,壓抑聲量地笑了起來。

「總覺得說謝謝太客氣。」

「那幫忙動腦如何?」克里斯露出苦惱的表情。「精靈不擅長製造詭計,破解也只是馬馬虎虎……目前隊伍裡好像只能靠你了呢。」

「欸?」

「難道不是嗎?」

菲特萊爾也知道巴爾德跟史托克大概……不是很在行,但為什麼會需要製造詭計?

「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才需要。」克里斯的表情看不出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我個人滿贊成帕席歐說的:合格的冒險者就該像準備裝備一樣,隨身攜帶幾個好用的詭計。」

「……果然是帕席歐會說的話,」但帕席歐才不會只準備幾個。「但詭計最好還是有針對性比較好吧……唔……」

現在沒有目標就不能假想可能會出現的目標嗎?

菲特萊爾歪頭思考。

所以這是克里斯暗示他該思考地底會發生什麼,提早做出準備的意思?

「克里斯,你是不是收到什麼消息了?」

「不是,」克里斯搖頭。「但不殫精竭慮地做好準備,凡人要如何在命運之前掙扎?」

大概是因為處於隨時會被探查的環境裡,克里斯說話明顯變得咬文嚼字。菲特萊爾不是不懂這種說話方式,但自從成為勇者四處旅行後已經很久不曾這樣對話,一下子聽到明明語言相通卻需要翻譯的語句,菲特萊爾著實呆愣了一陣子。

「呃……總之……反正……」說好聽點是我沒本事臨機應變,說露骨一點就是早早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辦妥就不用掙扎……怎麼看都很像帕席歐的叮嚀。「所以有哪些東西要想啊……」

「帕席歐說這是功課。」

「欸?」

「勳章一天一次的通訊功能,我也有的啊。」克里斯笑著把菲特萊爾手上快掉下來的圖紙扶回去。「他沒有忘記你,開心的話就多動動腦吧。」

頂著圖紙害羞振作的模樣有點好笑,菲特萊爾雖然這樣想,但也知道克里斯絕對不會笑他。所以連忙布下隔絕窺探的魔法,雖然沒有帕席歐布置的厲害,但好歹也是鍊金術和魔法結合的製品。

「克里斯……」

「嗯?」

「我覺得,其實會議的結果我們幫不了什麼。但是最近碰到的矮人卻比我們更不了解發生什麼事,最常聽到的還是最深處的區域最近無法進入的事情。」

「想去解決那個?」

「嗯,因為……人情還是用不到的時候最好用。」

「你想到的?」

「姊姊們說的,與其點頭之交的見面三分情,欠人情比讓人欠債好用。」

「真實用。」也很不像一般人類公主會說的話,至少不會說得這麼露骨。

「所以趁現在有能力解決的人都沒空,我們下去解決……這種實用的好處對矮人應該比較有效。」

「就這麼有自信能解決?」

「就算不能解決……我們也是第一批自告奮勇下去的勇者,」菲特萊爾苦笑,說實話他完全沒有能解決的自信。「希望最少能帶回有用的訊息。」

「也是。」

克里斯沒再勸菲特萊爾要更自信一點或者鼓勵加油,甚至也沒問執行時間,拿著熱茶站起來笑一笑就回帳棚,菲特萊爾愣了三秒以上才理解其實那就是『我相信你』的意思。

所以在最後沒有像以往一樣摸他的頭,也沒有加油鼓勵和一步步問清楚他想做什麼的問題。克里斯只是表明『我知道你的目標,就算不知道過程也相信你』,肩膀上的重量便瞬間增加。

沉重,卻又覺得興奮不已。

至於計畫會不會成功這件事,已經從擔心變成『等著瞧吧!』的幹勁,真要說起來,地底深處的神秘問題大概比讓帕席歐喜歡自己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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