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狂風暴雨鳳鳳顛倒鴛鴛相報,歷經狹小的浴室和狹小的單人床後,事情的進展就像巴薩拉有勇無謀地高歌衝向宇宙而且絕對不會被擊落,陳國紹對於還活著這件事產生了凡人該有的感動。

地球的一切都令人很懷念呢。

趴在床上完全不想動,徐伯偉在身邊坐著,不知道在呆什麼,過了好久才開始動,陳國紹覺得昏昏欲睡,就在這時候某人的臉湊過來。

「……要去洗澡嗎?」

……所以你下床就是為了讓頭變低?陳國紹轉頭一看就知道對方是跪在床邊然後上半身趴在床上,想到這個人還是全裸的就覺得畫面很搞笑。

「……浴室很小。」剛才五體健全就已經洗得很辛苦了,現在還要兩個人一起洗是不可能的吧?

徐伯偉很明顯的表現出失望,一臉幽怨地伸手撫摸他,摸得陳國紹很介意又很想睡,等對方把話說完等到差點不耐煩的時候徐伯偉卻又離開,沒多久帶了條毛巾回來,很體貼的幫他清理。

「……所以你到底還想問什麼?」

陳國紹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徐伯偉也不知道自己問什麼最恰當,直奔本壘的只有身體,心大概勉強剛上一壘。

「很想睡就睡吧,」大致清理完,徐伯偉遲疑片刻才很害羞的湊上前親一個。「等你睡醒問也一樣啦,沒關係……對了,水我放這裡。」

說完光著屁股晃著屌地衝去浴室洗澡,陳國紹愣了一會才瞭解對方不是逃跑而是去洗澡……當然也不排除靠洗澡頓逃的可能,但這種時候什麼都沒問才——

才尷尬啊……

陳國紹把自己埋起來,好像很尷尬、很生氣,腦內吐槽『媽啦我們兩個超蠢』又因為發展實在太莫名其妙而開始笑,迴光反照的笑完之後逐漸進入睡眠模式,朦朧中好像有人在自己房間出入,但依然很好睡。

等到他被自己的鬧鐘和徐伯偉的鬧鐘叫醒,陳國紹才想起那個應該是徐伯偉,昨天已經完全忘記今天早上的課,卻有人還記得替他設鬧鐘,留下三明治和字條,跟他說不想來上課的話傳個簡訊好幫忙簽到。

人就是如此簡單的生物,被善待照顧後很自然地覺得溫暖愉快,非常不爭氣的讓意志變得鬆軟。

「唉……」撈過手機傳送蹺課訊息,昨天鬼迷心竅的後遺症還在腰跟屁股作祟,跟大腦裡歷歷在目的混亂回憶一起陣陣抽痛。陳國紹在床上掩面到肚子發出慘叫,才認命的爬起來吃早餐。

軟軟地啃咬三明治,軟軟地蹣跚邁入浴室洗澡,被熱水川燙之後陳國紹覺得自己有變成烤棉花糖的傾向,那種碰到什麼就會黏住、接著扁在那裡動彈不得的感覺非常強烈,陳國紹默默地對意料之外的虛弱不滿,下一刻又發出自我厭惡的嘆息。

「咦?你醒啦?身體還好嗎?」

徐伯偉一進門就看到陳國紹拿著一壺開水站在客廳,不敢表現得太開心太親密,強忍心跳加快的雀躍感打完招呼之後,連忙低頭拿東西進廚房在飛速走回陳國紹身邊等候傳喚,對於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明白——做一個晚上就被扶正絕無可能,是小的就得繼續當小,而他連這個小字都排不上。

最多……徐伯偉偷偷抬眼瞄兩下,乖巧的低眉順目,心裡苦中作樂的想:最多、好歹,他還算朵能被採的野花,雖然負責上的是他。

「怎麼這麼早回來?」氣氛不知道是詭異、曖昧、還是尷尬,陳國紹目光複雜感覺彆扭,想回房間卻走不快,又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在躲,最後索性還是站著最省事。

徐伯偉聞言終於有勇氣抬頭,仔仔細細看了看陳國紹,看得陳國紹彷彿進入一種名台詞會出現的情境中,心跳數不由自主的上升,臉也開始泛紅。

而那個看得別人鹿群奔騰的傢伙,就在這個應該說出名台詞的時刻,傻氣燦爛地咧嘴一笑,笑得溫柔天真含情脈脈,讓陳國紹覺得自己好像看到烤地瓜剝開的瞬間,鬆軟、美味、香甜得冒煙並且充滿飽足感,捧在手上吃在口中就能暖遍全身。

這種莫名其妙的譬喻和飢餓感究竟從何而來?

「就是……」

——那個烤地瓜居然燦爛又嬌羞的笑了——

陳國紹陷入不知道該後退還是靠近的狀態,理智和本能糾結得讓人暈眩,徐伯偉似乎發現了什麼,用力眨眼後一臉擔心地靠上來,距離一下子變得很近——

「我——我絕對不會再鬼迷心竅!」

「……啥?」徐伯偉看著陳國紹,不懂怎麼會突然出現這段話。「你真的不要緊嗎?」

「當然!」

「你突然那麼激動幹嘛?」徐伯偉一臉好笑。

「……沒事。」

「我有事想問你,」徐伯偉拿走陳國紹手中的水,幫忙減輕負重。「你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下?」

陳國紹本來想說不用,但天曉得會講多久,於是悶頭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間,看到還沒清理的床臉上又顯得不自然,徐伯偉倒是照子很亮的幫他拖出椅子放好水壺後,立刻把床單扔進洗衣機,回來後很有自覺的坐在離書桌一點五公尺外的床邊。

還好有一點五公尺……陳國紹低頭數著磁磚計算長度,總覺得多數幾遍比較安心。

「呃……」直接問?說『我可以開始問了嗎?』?不需要前情提要但需要開場白嗎?徐伯偉稍稍後悔應該昨晚直接問,可是想起昨晚那張臉就覺得……算了。「所以……」

「快點說,乾脆點。」

「——承蒙前輩昨晚的指教!」徐伯偉深吸一口氣中氣十足地開口。「首先想請問的是昨晚你有爽到嗎?」

噗——絕對不能噴出去!!

「咳咳咳咳咳!!」正在喝水的陳國紹拚死憋住口中的液體,結果就是咳得萬分痛苦,對於那個提問者的憎恨程度節節高升!「你白癡啊!!這種問題需要問嗎!?」

「嗯……」也就是說有爽囉?「那我算有天分的嗎?」

「我拒絕回答這種問題!下一題!」

「……所以你到底為什麼突然邀我上床?」

「……因為眼睛被下水道的淤泥糊住了。」

徐伯偉愣了三秒才想到這個構句是哪裡熟悉。
「好歹……是蜆仔或蛤仔吧?」人家好歹也是塊肉啊。

「開什麼玩笑,蜆仔跟蛤仔是很~鮮美的湯底跟下酒菜,你能吃嗎!?」

「好過份……」徐伯偉泫然欲泣的撇開頭,做出咬手帕的動作。「吃了人家一整晚居然不認帳,老爺好過份。」

「——是你吃我吧!?」

「可是我家小兄弟才是被吞下去的那個耶!」

愣了幾秒陳國紹不知道,等他回神覺得臉上發熱的時候,腦中只有EVA式暴力滿版的『下流!低級!』

……不行,我這樣越來越像老梗劇情裡被調戲的女主角了。
陳國紹沈痛地掩面,努力的深呼吸。

「我沒有不認帳,」靠夭我腦殘了怎麼會說這個!「只是淤泥比較適合你。」

「……陳國紹,」默默的好像很火大?「你說我不是肉不是菜也不是米麵類我認了,沒想到我連按摩棒都不算只能當淤泥。」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啊啊為什麼這種老梗回答都是我在說!!

「那你到底為什麼突然邀我上床?」

「……就鬼迷心竅……」掩面。

徐伯偉愣了愣,他已經做好陳國紹說『突然想做』或者『看做一次能不能讓你死心』之類回答的心理準備,但沒想過會得到這種表面上是衝動實際上是困惑的回答。

陳國紹這麼老實的掩面之後,徐伯偉也只能抓抓頭,然後換個問題。

「那你昨天吃晚餐的時候本來要跟我說什麼?」看陳國紹還在專心的掩面不理他,徐伯偉靠近兩塊磁磚的距離,伸手戳兩下。「這個你總說得出來了吧?」

「欸?這個……唔……」說得順序不對,意義大不同。

「該不會這個也忘了吧?」

「……沒忘啦。」

「所以是什麼事?啊對了我插播一下,學校說畢業前一定要考過英檢,一個月後會舉辦免費的會考提供學生參加,我已經幫你報了,千萬別忘記啊。」

「喔,好,謝謝,在哪考?」

「還沒公布,學校號稱會用學校信箱統一發信通知。OK,插播完畢,所以呢?什麼事?」

「就是……我姊說……」

「嗯?姊姊大人們要來?OK啊,不用顧慮我,要我迴避也沒問題。」

「不是,聽我說完。」頭好痛。

徐伯偉聞言立刻跟大狗一樣的坐好。

「就是我姊發現我自從被你告白之後就一直很悶很煩。」

「有嗎?你每天都拿中肯之刀砍我砍得很開心啊。」

「有,然後先讓我說完。」陳國紹狠瞪室友,然後接著說。「被我姊一直問一直問之後,總之……我本來想說放寬標準觀察一下之後再緩慢交往……」

「……你確定昨晚的劇情是『緩慢』?」那根本像中間缺頁的小說吧?

「鬼迷心竅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幹嘛過去?不用吧?」徐伯偉嘻嘻笑。「反正我們『即將』開始交往,預告片總是會出現在本片中嘛!」

「什麼預告片!」

「預告我們會坦率真誠地進行肉體上的溝通與精神上的交流——難道不是嗎?」

平常砍徐伯偉砍習慣了,第一次見識到系上第二名嘴的功力,陳國紹啞口無言,而終於等到反擊時機的徐伯偉越笑越璀璨,然後突然湊上去在臉頰用力『啵!』了一口。

嘿嘿~

「你、你想幹嘛?」

「正在思考如何像昨晚一樣糊住你的眼睛、唉唷!」

「先把你那充滿淤泥的大腦清乾淨吧混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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