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ales的黑貓館

「哈～～～啾！」

「咦？小紹，感冒了？」

陳國紹揉揉鼻子，看自家二姊從廚房探出頭一臉擔心，目光飄到二姊背後一臉兇相的大姊，表情立刻變換成徐伯偉他們作夢都想不到的狗腿笑容。

「沒啦，沒事，大概是同學借不到筆記在背後唸我。」

手上拿著長筷的二姊仍是一臉擔心，陳國紹正乾笑地想繼續掛保證，他大姊終於開口說話，把二姊推回廚房。

「別擔心，小紹一看就沒感冒，小孩子打個噴嚏算什麼，妳去做菜，我來關心。」

「唔……姊，那妳別關心到小紹吃不下飯喔。」二姊略略沈吟，點頭，完全沒發現自己的中肯讓大姊嘴角抽搐，而背後的么弟正拚死忍笑。

「放心，他一定會吃下去。」大姊笑著保證，等妹妹進入廚房，立刻轉身，眼神如刀地走向不敢逃跑的弟弟。「來吧，我們談談。」

「大姊……」陳國紹摳摳下巴，不曉得該惶恐還是困惑。「……我沒做什麼吧？」

「沒做什麼？你都悶一個月了沒做什麼？」陳紹君伸手揉搓弟弟的頭頂。「缺錢？東西沒買到？」

「不是，那種事情扼腕一下就過去了……所以我看起來有悶啊？」

「別囉唆，快說，小宛快弄好晚餐了。別想拖到你二姊救你。」

「就……也沒什麼啦，」陳國紹是真的覺得沒什麼，就只是有一點點困擾，但不覺得煩，或許還真有那麼一點掛心。「這學期突然被室友告白，我都拒絕他還不死心，雖然沒有死纏爛打，但畢竟是室友……」

「看到尷尬？」

「也不是，」姊姊這麼一問讓陳國紹更困惑了——他的確不覺得尷尬，徐伯偉看到他也很自然，生活上沒有任何問題，那他在意什麼？「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看他總是那麼開朗很礙眼吧。」

「真任性，老弟，人家開朗也礙到你？」

「嗯……告白失敗還那麼開朗，怎麼想都——」

「喔，原來是這樣，」陳紹君笑了。「是我老弟傲嬌的少女心作祟啊——其實你喜歡人家吧？」

「慢著慢著，老姊，妳說我傲嬌我認了，『少女心』跟『喜歡』是怎麼回事？我哪有喜歡他！」對啊！明明沒有！心跳沒有加快身體沒有發熱，一點想做的FU都沒有，喜歡的話，多少會渴望對方的什麼吧？

「不喜歡你會悶一個月？」該不會是漫畫看多了反而對3D異常遲鈍？

「……我很確定我沒感覺。」

「弟，你該不會把『戀愛』跟『性慾』混為一談吧？」

「戀愛了就會想做，能做不等於心動，但我對他就是兩者都沒有，」陳國紹用力抓頭，實在不想跟姊姊討論這種問題。「總之沒有啦，絕對沒有。」

「嗯～～」陳紹君持保留態度，很明顯自家弟弟走進死胡同也茫然不知，現在說什麼都聽不進去。「小紹，真的沒感覺你就不會煩了。」

「就……」想到理由，陳國紹有點心虛。「想繼續當朋友。」

「哼嗯～～」

大姊終於沒有繼續問，二姊陳紹宛擺好一桌菜開始喊吃飯，對陳國紹而言，這樣的餐桌就是姊姊們最好的關心。圍著一張桌子、有人囉唆什麼，這是在他出櫃後就從父母那裡失去的東西。

從高中住外面開始，每週或每個月可以回去的地方就是大姊或二姊家，姊姊的餐桌補上那塊空缺的地方，讓他很偶爾的時候想起記憶中褪色的餐桌、紗罩、和在地上冒煙的大同電鍋，距離在回憶中無限遙遠。

他漸漸的不去問，然後終於發現自己是不敢問另一張餐桌上的事情，姊姊們從來不說也不勸他回家，於是他想，或許事情就跟他離開時一樣毫無變化。

可是，他也不能總是賴著姊姊。

男朋友也好，女朋友也罷，他這樣或許對兩位姊姊造成妨礙，陳國紹皺皺眉——既然當初鬧翻了離開家，就不應該太過依賴別人……

「小紹，碗怎麼了？」

「咦？」二姊的聲音讓陳國紹驚醒，拿起手中的碗左看右看——很正常。「碗很正常，二姊，怎麼？」

「我以為碗發生什麼事，所以你皺眉頭。」陳紹宛歪頭打量弟弟，然後要弟弟蹲低一點，拍拍頭。「好啦，小紹很乖，二姊給你獎勵——最近有個很不錯的人在追大姊喔，這獎勵不錯吧？」

噗嗤。
「不錯不錯，不愧是二姊，」陳國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跟也在竊笑的二姊眉來眼去。「那二姊有沒有？」

「嗯……好像有，又好像沒有呢……」陳紹宛露出一絲迷糊，把弟弟洗好的碗盤收進烘碗機。「小紹呢？剛才我有稍稍偷聽到一點呦。」

「沒有。」偷聽還這麼得意，不愧是二姊啊……

「那麼你有多喜歡跟他當朋友呢？」

「嗄？」

「嗯？不是嗎？」弟弟驚訝的反應讓陳紹宛也吃一驚。「不是很喜歡朋友的那種『喜歡』，你會這麼苦惱嗎？也沒看你說要找新住處，依然跟他當室友不是嗎？」

「宛姊……你這才不是偷聽一點……」妳到底是怎麼邊炒菜邊偷聽的啊？「是還處得挺愉快的……有的人告白失敗會變得討厭，他不會，可是要說有多喜歡……」

「……有多喜歡？」嗯，好久沒看到小紹為『真人』困擾心虛的可愛表情，下次要不要帶便當跟大姊去小紹那邊偷襲呢？

「……應該說……他還滿實用的……」當然我對他也是。

「實用？床上？」唉呀！

「不～是！姊你是女的含蓄一點啦！幹嘛直接跳床上！」陳國紹氣急敗壞，完全沒發現自己臉紅。

「因為床上最實用，是你說『滿實用』的嘛……實用到可以滿出來的也不多……」

實用到可以滿出來是怎樣？姊姊妳們心目中的弟弟我有這麼縱欲嗎……
「姊，我認輸，」陳國紹在廚房ORZ，用抹布舉白旗。「大姊也出來吧，妳們說什麼我都認了……」

「你說的喔，」大姊立刻探頭出來，伸出手。「名字、身高、照片、FB、噗浪。」

「啥？」

「好歹讓我看一下讓你悶了一個月的小子是怎樣的人啊，不夠好我去修理他，還可以我就當作沒看到，不錯以上，你快跟他做一做下禮拜回報我試用心得。」

「——姊！！」

陳國紹巨大的咆哮聲讓兩個姊姊毫無懼色地靠在一起，然後雙雙前進把弟弟逼向廚房的死角，讓陳國紹不得不跌坐在地上縮成一團。

「名字、身高，其他詳細。」大姊又說了一次。

「……徐伯偉，178，運動風，個性開朗朋友多……我捨不得跟他鬧翻是因為他手氣超好，幫我搶限量品從來沒失敗過。」

「然後？」

「處男。」對不起了，大根，反正以稀有度來說也算是優點啦。

姊姊們噗嗤地笑了。

「因為處男而不要他？連試用都沒有？」

「姊～～～」陳國紹掩面——誰快來阻止這兩個奔放的女人！「我是零號！找個菜鳥上床是自虐啊！」

「話不是這麼說，小紹，」二姊陳紹宛蹲下來，表情溫柔地握住弟弟的手。「這是你最愛的養成遊戲喔，真人版。」

「是調教遊戲啦，」大姊也蹲下來，表情一整個看好戲。「這是界上的處男不多不少給你碰到一個，技術是菜鳥沒關係，調教好就是你的了。」

「——為什麼都沒人聽我說！！我不喜歡他！！」

「「真的？」」

謊話說一千次就會變成真的，同一個問題被問一千字就會開始自我懷疑，陳國紹本來就不是很堅定，事到如今就更沒有說『不是』的自信……畢竟，待在那個人身邊是真的很舒服。

跟偶爾的一夜情不一樣，跟過往那幾次短暫的戀情也不一樣，當然，跟他以為的『普通好友』也不一樣。

陳國紹嘆了口氣。
「姊……這件事可不可以先別管？我會好好考慮。」

「可以，不過臉書、噗浪、照片什麼的還是要給我。」

「好啦……」姊姊們退開，陳國紹在地上遠遠地看著姊姊們的笑容，覺得自己實在太不爭氣，彷彿一直留在原地毫無進步。「姊，」

「「嗯？」」

「別總是擔心我嘛，」陳國紹從地上爬起來，先鑽出廚房、拿起整理好的背包，才有膽把下文說完。「我還等著看妳們家暴姊夫——」

「陳國紹！你給我慢著！我現在就告訴你什麼才是家暴！！」

陳國紹哈哈大笑，拔腿就跑，衝出二姊的公寓大門，大姊的獅子吼踩在腳下，整個人彷彿獲得新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