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ales的黑貓館

仲夏之夜，關店之後戈培爾先上樓，布朗尼收拾完杯子才關燈鎖門，當他低頭鎖門時，突然感覺到有人伸手輕點他的肩膀叫他，布朗尼以為是戈培爾，沒想太多地回……

－－－－！！

『嗨！』

骷、骷髏頭－－

布朗尼睜大眼、心跳上升一倍、完全無法發出聲音、嚴重驚嚇到跳不起來，只能在下一瞬間捧住被嚇到痛的心口蹲在地上，無聲驚喘得氣若遊絲。

然後那讓他嚴重驚嚇的手又在肩膀上輕點兩下，聲音非常擔心。

『你不要緊吧？』

我快嚇死了……布朗尼在心裡這樣想，卻還是虛弱地抬手搖兩下，表示不要緊。

『請問這裡是非人類服務信箱嗎？』

「……是。」

『我們想尋求幫助。』

「你們來找我幹嘛！！」布朗尼被嚇到生氣，但還是沒辦法回頭。「這裡是非人類服務信箱！！」

『我們不是人啊！』

布朗尼忿忿轉頭，氣到不會怕－－眼前的骷髏頭和飄著的幽靈－－死死盯著半晌，終於沮喪的嘆息轉頭繼續蹲在原地，捧著他受到嚴重傷害的心臟。

「是，你們不是……」

布朗尼悔恨地想著他應該狹隘定義非人類的範圍，這樣他就不會大半夜真的見鬼了……

『所以我們可以開始說了嗎？』

「……說什麼？」

『委託呀！』骷髏頭用心靈的力量跟布朗尼溝通，開闔的頷骨喀搭作響。『我們還沒呈述困擾呢！』

「你們可以明天請早……」

『我們已經盡量早了。』幽靈無辜的眨眼睛，對天發誓他們真的很早！

布朗尼仰頭看著沒有月亮的星空，無奈的長嘆一聲。

「長話短說，說吧，說完再談論報酬。」

『啊，好的，這件事情困擾我們很久……』

「──長話短說。」疲勞加上飽受驚嚇，布朗尼不禁露出殺氣。

『我們怕鬼。』

……

……啥？

布朗尼覺得自己的神智像流星一般的隕落，燃燒出耀眼的軌跡──不，那是慧星吧？

終於回神的咖啡館服務生忍不住吐槽自己，無法控制自己去拍腦袋揉耳朵，然後恢復笑容。

「抱歉，你們剛剛說什麼？」

『……我們怕鬼。』大叔樣的幽靈不知為何覺得那個笑容好可怕。

「是嗎？」布朗尼笑著點頭。「那沒救了，慢走，晚安。」

布朗尼轉頭就想上樓，驚慌失措的骷髏喀搭喀搭地跑到他面前擋住、困擾地咬手指，幽靈則不斷哀求著：『年輕人！請聽我們說完啊！！』

實在沒有勇氣拆了眼前的骨頭，布朗尼深呼吸，退回原來的位置，重新打開廚房後門倒杯熱水捧著，自暴自棄。

「你們死多久了？」

『六……』骷髏跟幽靈對看一眼、害怕地抖兩下，雙雙抬頭看著天空扳手指，接著又很害怕地眉來眼去了一陣，最後終於確定時間。『六十四年又三個月零七天。』

「——零頭記那麼清楚幹嘛？」

『……因為沒事做……』

眼前低頭玩手指的骷髏和幽靈就像犯錯的小媳婦，布朗尼再次仰天長嘆。

「死那麼久還怕鬼？」

『所以我們困擾了五十年……』

「那不困擾的十四年又三個月零七天是怎麼回事？」

『我們……』骷髏抓抓頭，從空曠的頭蓋骨上揚起幾絲灰塵。『死了十一年後才發現自己變成鬼……這件事說來話長……』

「……慢著。」布朗尼連忙喊停。「等我一下。」本來想直接喊雪莉把鋼筆爺扔下來，轉念驚覺現在已是深夜，布朗尼小跑步上樓打開門、探頭進去。「雪莉～～我需要鋼筆爺～～」

『你需要鋼筆爺幹什麼？誰來委託？』雪莉叼著鋼筆爺，輕巧地幾步就翻上布朗尼肩膀，先湊到臉頰邊蹭一下，把鋼筆爺遞給布朗尼，這才轉頭看樓梯的盡頭──

『喵嗄嗄嗄嗄嗄～～～～～！！』

雪莉瞬間豎起毛發出慘叫驚跳起來，下一刻更加驚慌失措地伸出爪子用力巴住布朗尼不放，布朗尼則是痛到忘記自己可以慘叫只想把貓抓下來，骷髏跟幽靈急得團團轉一邊狂吸氣（即使早就斷氣）覺得好痛，這時，洗完澡正打算拿瓶啤酒的年輕養父戈培爾終於發現門口很不對勁——他的貓叫得好慘！

「雪莉？布朗尼？」

戈培爾披著浴巾慌忙地上前把貓跟人分開，發現主人出現的雪莉立刻改巴住戈培爾不放，被貓爪刺得齜牙咧嘴，戈培爾只好用浴巾把貓包起來冷靜。

「——布朗尼，怎麼回事？」戈培爾抱著貓，皺眉看向布朗尼，不過另一個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鋼筆爺？！」

被甩飛出去的鋼筆爺承蒙小蝙蝠搭救，飛回來的畫面活像鋼筆爺長出了翅膀，等鋼筆爺落回戈培爾掌心、小蝙蝠掛在戈培爾手指上，努力把自己包起來掛好的小蝙蝠才拿出鋼筆爺的紙條。

『少爺，請先回去，直接轉頭回客廳關上門，晚點我和布朗尼先生一定會給您一個解釋。』

布朗尼湊過來看了眼紙條，拿走戈培爾掌心的鋼筆爺，伸手在養父肩膀上拍兩下、把人轉半圈，推進門裡，關門。

「絕～對不准偷看。」如果再多一個歇斯底里的人類鬧場，今晚也太讓人精神耗弱了點，布朗尼叮囑完後仍不放心，下樓之後乾脆把『那兩隻』叫進廚房裡談。

等布朗尼拿好一疊紙轉身，桌上只剩下無奈的鋼筆爺，應該坐在椅子上等他的骷髏和幽靈則不見蹤影。

鬼呢？

『他們兩位說太亮了，』鋼筆爺好心的提示。『所以決定坐到桌子下面。』

「喂！上來做好！」布朗尼敲桌子。「別弄得好像我在虐待你們。」

『可以把燈換成蠟燭嗎？』可憐兮兮的幽靈眼和骷髏眼（就是那個洞）緩緩露出桌邊，膽怯地望著布朗尼。

「這有很亮？」

『總覺得貴府的燈特別亮……』既不是聖潔的氣息也不是光明的氣息，可就是有種閃光程度的刺眼。

『兩位，這是戀愛的光芒啊，』鋼筆爺柔聲安慰。『咖啡館是充滿邂逅與戀愛的場所，而這種光芒越是環境昏暗，越是閃亮得肆無忌憚——即使情侶們都走了也一樣——這是戀愛的魔力，兩位只是受到影響。』

『原來如此。』其實根本聽不懂的幽靈和骷髏愣愣點頭，默默盯著『站著的』鋼筆爺半晌，才轉頭看向布朗尼。『這位是？』

「鋼筆爺，負責記錄。」布朗尼介紹完鋼筆爺，才想起他沒問這兩隻叫啥名字。「你們叫什麼名字？」

『我叫湯姆。』骷髏說道，掀起頭蓋骨致意。

『我叫傑利。』幽靈也想掀頭蓋骨致意，可是只抓起一團棉花樣的霧氣，整張臉去了一半，驚覺臉瓦解了的幽靈連忙把棉花團塞回去揉一揉，再次規矩的點頭鞠躬。

布朗尼和鋼筆爺對看一眼，想起電視機裡那宿命的對手，很努力的忍著沒問也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