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ales的黑貓館

日落前阿姆斯壯燕子停在被燈火照亮的窗台上，鋼筆爺自動把白天發生的事跟對方說了一遍，要他不用擔心那位燕子小姐。

阿姆斯壯聽完之後呆愣的從窗台上墜落，讓鋼筆爺大吃一驚地跑到窗台邊巍巍顫顫地往下看，只見燕子從地上翻起，搖搖頭，相當不平穩的重新飛回窗台。

布朗尼走進廚房的時候，燕子還在搖頭晃腦，很明顯看到他的時候又呆了一下。

「你怎麼了？」布朗尼盯著黑黑小小的鳥眼，不懂昨天還很惡劣的燕子，今天怎麼一副呆樣？

『我覺得你今天幹得不錯，』雖然不是很高明的手段，但既然有這種程度的壞心眼，那還是放尊重點好了。『要不要我加薪？』

「那就多一倍吧，每天兩塊錢。」想到燕子今天似乎撿得很輕鬆，那再多一塊錢應該不要緊。

『好。』燕子點點頭，還是有點呆。『你怎麼會想這種方法？』

「……你們不是吃害蟲嗎？」

『是，可是……』

「把害蟲放在你們面前就會吃吧？」

『是，可是我們……』我們很少吃會慘叫的……至少也是吃語言不通的……

「所以，」布朗尼不懂這隻鳥今天怎麼了，明明昨天還沒心沒肺的。「我負責騙，那位小姐負責吃，怎麼了？」

『我覺得我現在有種微妙的心情，而我卻不知該如何形容……』

『這就是兔死狐悲的心情喔，阿姆斯壯先生。』鋼筆爺拍拍燕子的肩膀。『不用擔心，布朗尼先生對客戶很好的。』

燕子點點頭，趁天黑前回家。布朗尼邊做著客人的三明治邊目送那小小的背影遠去，雪莉靈巧的腳步躍上料理台，伸出貓掌推推布朗尼。

『你看看你，嚇到人家了啦！』雪莉喵嘿嘿的說道，舔起自己櫻粉色的肉墊。『真沒想到你也能這麼黑心呢，值得誇獎。』

「……我也沒想到這麼順利。」其實看到那些蟑螂這麼好騙，意外的……好像有那麼一丁點的罪惡感。

『所以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雪莉打了個大哈欠，再用力眨眨眼睛。

「跟我們家的參謀本部好生談談。」

『參謀本部？』雪莉跟著布朗尼的視線轉動，剛好看到貓頭鷹跟著鋼筆爺一起『喔呵呵呵……』的笑。『……再來隻狐狸，故事裡聰明狡獪的動物就湊齊了呢……』

「啊哈哈……」這倒是呢，五百歲的鋼筆外加一隻貓頭鷹的參謀部，應該很夠用吧？

於是，晚上關店後，戈培爾參加了生平第一次的『人類＆非人類聯合作戰會議（代稱）』，由於鋼筆爺跟戈培爾足夠熟了，因此原本無法在『聽不見的人類』前活動的鋼筆爺，也可以泰然的站在紙上，飛快地同步翻譯所有人的對話，順便喘兩口的說：

『我怎麼覺得今天的工作量特別大……』喘喘喘。

「布朗尼！你也幫忙翻譯啦！鋼筆爺快不行了！！」

「……你就知道使喚我……」布朗尼用戈培爾聽不見的音量抱怨，開始挑重點的翻譯，其實最大的作戰重點就是如何讓閣樓上的那位打開窗戶，而剛才那些都只是聊天而已。

『要怎麼在人在家的時候讓他打開窗戶？』

「撬開窗戶？」戈培爾提議。

『那是上下開的窗戶，』貓頭鷹杜立安用翅膀摸摸下巴。『我確認過了。』

「如果敲窗戶呢？」布朗尼歪歪頭。「用石頭丟應該只會撩起窗簾看看，但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敲窗戶呢？卡涅菈？」布朗尼轉頭看向刻意離他們很遠的灰色虎斑貓。

『——先說好，』卡涅菈把頭轉向沙發裡側，不給看。『我爬不上去，我媽還有點機會但很危險，那邊只有鳥才上得去，我覺得。要去你自己爬，等被人當變態抓走的時候就好笑了。』

於是大家看向貓頭鷹，杜立安把頭轉回來又轉回去、澎起毛、發出『嗚咕咕』的聲音。

『我去也可以，』杜立安替鋼筆爺換張紙。『不過敲窗戶之後呢？要我充當霍格華茲的貓頭鷹郵差，也要給我東西啊。』

『噢，這簡單，』鋼筆爺呵呵笑地用布朗尼的筆跡在紙上寫下文情並茂的情書，看得戈培爾差點沒貼在紙上。『請幫我弄到他的字就好，什麼字都可以，塗鴉也行，憑我五百年的書寫經驗，偽造文書不過是小意思。』

『那就這麼決定囉？』雪莉甩甩尾巴，看向戈培爾和布朗尼。

「……你覺得事情會這麼簡單嗎？」戈培爾湊到布朗尼耳邊小聲說。

「……我也不知道。」布朗尼心想反正只是要救出燕子……對了，燕子！「送信的同時可以順便把那隻燕子小姐救出來嗎？」

貓頭鷹杜立安露出一絲為難的表情。
『我必須要告訴你，我族某些時候跟老鷹有點像，我們也吃其他的鳥，只是比較少。』

「……那我多給你點肉……」

『那我要鹿肉喔！』貓頭鷹開開心心的點菜，『我想一個禮拜夠你們準備，我下週再來。』

杜立安拋下晚安便乘著夜風飛走了，鋼筆爺躺在紙上努力休息，雪莉看著他的主人和朋友在地上伸懶腰。

「現在該怎麼辦？」布朗尼歪歪頭。「收集他在我們店裡所有塗鴉過的便條紙？」

「嗯……啊、有了！」戈培爾靈機一動。「喬尼每次來店裡都會帶著行事曆或筆記本，等他來店裡的時候，拜託雪莉幫忙偷出來給鋼筆爺看一下不就好了？」

「辦得到嗎？」布朗尼皺起眉頭，望向雪莉閉眼思考的表情。

『有人掩護的話……有機會。』雪莉有些不確定。『我去拿的話被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放回去的時候被發現一樣沒什麼大不了，反正我是貓嘛——值得一試。』

「那麼，只看一遍夠嗎？」

躺著的鋼筆爺在燈光下閃爍光芒，五百年的自信光芒！

『不過就是開扇窗嘛！』鋼筆爺得意的在紙上滾一圈，站起來。『等要詐騙百萬歐圓的時候，再讓我看兩遍就行了。』

■ □ ■ □ ■ □ ■ □ ■

喬尼最近很憂鬱。

因為一個男生用花占卜戀情實在太……那個，結果他閉上眼睛隨便畫梯子，不去記也不去數，再立刻把紙捲起來。

「愛我、愛我、愛我……噢……不……」

線條歪曲無力的劃過『不愛我』，喬尼趴在咖啡廳的桌上，覺得自己這樣真是蠢斃了，可是每次最後都是不愛我所以利歐斯一定不愛我了……

喬尼趴在桌上魘語般的呻吟，看得伺機過來加水的戈培爾一陣苦笑。

本來今天布朗尼不在戈培爾還有點緊張，現在看來，要得手真是太容易了！

回頭看看店裡的其他人，用身體擋住背包的位置，戈培爾小心的伸手摸索，飛快抽出筆記本交給雪莉，在白貓接住的那一刻，戈培爾笑著把喬尼叫起來。

「怎麼啦？喬尼？」邊說邊倒水。「你看起來真糟，請你喝杯咖啡如何？說不定運氣會變好喔！」

「怎麼可能……呃、不，我是說……戈培爾，謝謝……我沒事……只是……」說著說著喬尼又像個滿身破洞的氣球那般奄了下去。「唉……」

那種充滿不幸的嘆息聲，連戈培爾都有種自己會變得不幸的錯覺。

「喬尼，振作點。」戈培爾拍拍對方肩膀，而頹喪到彷彿會這樣被拍垮的喬尼讓戈培爾再嚇一跳，轉頭看看反正今天沒什麼客人，戈培爾迅速殺回櫃臺弄了杯摻上巧克力又灑上焦糖脆片與鮮奶油的冰咖啡，極其俐落敏捷地回到喬尼那桌、在對面坐好，把請客的咖啡往前推。

「……？」喬尼呆呆接過被推到眼前的冰咖啡，不了解咖啡店老闆為何語重心長地坐在他對面。

「喬尼，」

「呃，是！」拘謹的坐正。

「我們來談談。」

「喔，好……」喬尼點點頭。「……談什麼？」

「聽說你跟戀人最近似乎——」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地獄般的慘烈呻吟，又趴回桌上的喬尼簡直像被惡鬼反覆踐踏的小鬼那般的悽慘。

戈培爾同情的拍拍喬尼，他懂的，兩年前他鑽牛角尖的時候，只要一想到布朗尼也會發出這種慘叫。
「喬尼，振作，」戈培爾把冰咖啡吸管塞到對方嘴裡，也沒管這種行為布朗尼知道後會不會吃醋。「喝口冰咖啡，冷～～靜～～一下，然後說給我聽。」

喬尼深呼吸一般的『吸——咕嚕，吸——咕嚕。』的吞了兩大口，放開吸管發出『噗哈』的聲音，不安的看著戈培爾。

他當然知道這家咖啡店的老闆心血來潮的雞婆非常有名，實際上他也看過戈培爾雞婆的過程結果……似乎都不會太糟……

戀愛中的人會變笨，所以喬尼也忘記問戈培爾怎麼會知道。

抬頭看看戈培爾鼓勵的眼神，喬尼終於鼓起勇氣開口。

「我……我最近跟他吵架了。」

「嗯，為什麼吵架？」

「就是……」喬尼說著，臉上也不知是愧疚還是生氣。「利歐斯總是沒什麼自信，明明我家跟他家的爸媽知道我們交往都沒怎樣，他卻一天到晚擔心這擔心那，我開個玩笑說我好像比較喜歡誰誰誰，他不吃醋也就算了，居然還當真！每次都這樣！這次也是，乾脆就不見我、為、為什麼打我？！」

「啊，我打下去啦，」戈培爾沒想到手動得這麼快，既然打了戈培爾乾脆再捶一拳。「為什麼？你欠揍啊！」

「為什麼？！我只是開玩笑耶！每次都喔一聲而已，天曉得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謊話說一千次就會變成真的你懂不懂啊？笨小子，」現在的青少年都這麼幼稚？不會吧？「這麼幼稚的方法還用得理直氣壯？活該你被甩，你動不動就這樣問，誰會對你有信心？」

「……」喬尼眼神發直的看著戈培爾，好半天才又垂頭喪氣的趴回桌上。「果然是這樣嗎……」

「是啊。」戈培爾支頭望向吧檯區，本來還想好人做到底，連人類的部分也順便幫忙，現在看來不用了，分手比較好。

「都是我的錯……」

「當然。」

「嗚嗚嗚……可是我還是喜歡他啊……我知道錯了，壞習慣我一定改……」

「不要對我說。」戈培爾沒好氣的坐在位置上幫忙把風，還好雪莉已經叼著筆記本回來，確定筆記本已經放回去，戈培爾輕而易舉的抽身去招呼別人。

晚上布朗尼回來的時候戈培爾已經在關店，幫忙收店之後，二樓客廳又再次進行跨種族的戰略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