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克牌去掉鬼牌,有52張對吧?』

『嗯。』

中年的父親拆開全新的牌、抽掉鬼牌,與大概才幼稚園大班左右的孩子一問一答,一邊熟練的洗著牌。

『爸爸,你要做什麼?』

『跟你玩遊戲啊!』

『玩什麼?』

『我們來試試,能不能用加法和減法,讓隨便抽出的三張牌,最後等於十三。』

『為什麼是十三?』

『因為一副牌裡最大的數字就是十三啊!我跟你說過K等於十三吧?』

『對喔……』孩子恍然大悟,隨即想到了什麼。『都可以嗎?隨便三張都能等於十三?』

『我也不知道耶!所以我們來找答案好不好?』

『嗯!』

他們試了好多次,孩子在自己一個人玩的時候,用稚嫩的字跡在白紙上做紀錄,當父親回家的時候,分享今天的實驗,偶爾也替不行的組合找到成功的順序。

母親遠遠望著父子兩人的遊戲,笑得很開心,父親沒有告訴家人他的體檢在複檢後需要追蹤,他的肝臟似乎正漸漸停擺。


孩子學會乘法和除法的時候,遊戲換了樣子。

『還記得那個撲克牌的遊戲吧?』

『嗯。』

『如果變成四張,配合加減乘除,我們能得到十三嗎?』

『嗯,一定不是每個都可以。』

『要不要來挑戰一下?說不定我們是全世界第一組算完整副牌的人。』

『好!』

他們開始新的挑戰,母親的笑臉帶著感傷,孩子還不知道陪他遊戲的父親已經開始化療,擁有新遊戲的他還未發現雙親晚歸的真相。

『你找到了哪些組合是不行的,對吧?』

『嗯。』

『那我們能不能在抽出牌的時候就驗算出,這樣的組合是不行的呢?』

肝癌的症狀與化療令父親的臉色蠟黃憔悴、身體虛弱,那是『四張牌遊戲』的半年後,孩子還不瞭解生病的意義、不瞭解母親為什麼偷偷哭泣。生病的父親看起來並不難過,還是笑得很開心的陪他玩遊戲,告訴他學校沒有教的算式可以組合成怎樣的世界,即使四個數字不是撲克牌裡的數字,也可以未卜先知的告訴你,他的結果有沒有可能等於十三。

『換個想法呢?如果早點知道哪些是不行的組合,我們何必做那麼辛苦的事?你覺得我們能知道嗎?』

又是半年後,父親已經無法離開醫院,在病房的桌上父親寫下整齊的字,一行又一行的世界是父親看過但孩子正要去看的,他們在醫院裡講了很多,世界用數學在他們眼前展現結構完美的一面,也讓他們知道完美中必然有的遺憾。

然後,遊戲結束了。

孩子看到父親被裝在箱子裡,還不知道哭泣的意義。

很久以後,當他回想那個遊戲,那不只是練習心算、用遊戲去理解數學理論或是廣大世界,而是父親每個說過的問題的真實含意。

我們都想知道未來,但如果知道結果,你還願意去做嗎?

如果能預測結果,我們就一定能不犯錯的得到正確解答嗎?

每一副牌都是五十二張,裡面的數字花色都一樣。

只是,並不是每一次選擇的意義都一樣。

「所以你不玩撲克牌嗎?」

長大後,孩子的男友在聽完故事後這麼問著。

「不,我很喜歡。」從孩子變成男人的臉,很溫柔的笑著。「決定追你的時候我每天都在複習那個遊戲。」

「為什麼……」吶吶地,紅了臉。

「我需要勇氣,」如果人生本來就無法預測的話,不去試誰也不會知道行不行。「然後驗算一下,每天有沒有需要後悔的錯誤,在我能修正的時候快點做。」

即使是無法達成完美的組合,但生存的世界並不是十三,即使是不完美也有它能完美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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