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炎看著眼前,新進小廝超乎尋常的認真泡茶,覺得非常有趣。

少年說自己的名字叫做紀君凡,十五歲。按年齡已不是柔軟可人或適合調教的大小,照規矩進了院子就得改名捨棄過去。

但是,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差的少年,一點也不害怕的答著問題,仰頭直直看向他的時候,墨炎改變了主意。

他打量著少年,少年打量著他。

外面對自己的傳言真假參半,所以看得出,眼前的少年完全不會武卻內力深厚,雖然明白身處何處卻缺乏危機感。

所以墨炎把紀君凡留在身邊,當個隨從。心想真是這麼會演戲的狠角色就就近監視,倘若真是莫名其妙被拐來的,弄清楚出身來處收為己用,也是相當不錯。

少年稱不上美的容貌還能稱得上順眼清秀,說一般也許是一般,顯眼的該是那種微妙的氣質……感覺很認真卻又時常恍神,做什麼都小心認真慢慢來,不熟練但學一次就會,而且都做得相當好。

「……請用茶。」紀君凡小心翼翼把泡好的茶推到墨炎面前。
說實話,他是完全沒辦法在乎墨炎看著他在想什麼,電腦可以幫他分析這是什麼水什麼茶什麼壺每個動作該花多少時間,但實際操作的人是他!雖然目前為止都說是好喝,但不管怎麼說,在熟練以前永遠得花全部精力小心去做。

紀君凡心想的是先做好,至於懷疑這種東西怎麼也不會少……他應該要叫公子叫主子的人,一看就是靠本事自己很聰明的那種,與其多說多錯亂動頭腦,乖乖做事比較實際……大不了等要開工的時候再逃跑……畢竟現在輕功也算小有成就,雖然沒真正試過……

偷偷抬眼打量他人品茶,說實話以前的生活哪那麼功夫的在泡茶,這種感覺就跟考官在眼前一樣。

墨炎明知道少年在打量他想知道感想,卻只默默喝茶微笑不打算說什麼。但說實在話,僅僅來了半個月,紀君凡泡茶功夫就有一日千里的進步。

面對眼前的少年,墨炎總會產生紀君凡許多事都知道的錯覺,只是不知為何,微妙的全都不熟練。勉強稱得上熟練的,約莫只有下棋以及柳琴。

還有奇奇怪怪的鬼靈精鬼點子。

墨炎想起最近的事因而笑意嫣然,近距離的閃亮笑容亮得紀君凡頭昏眼花,心想不論男女只要是美人這等威力都是一樣強悍,果然不管穿越到哪裡最容易碰到的都是美人啊啊……

「聽說,最近你想了個新遊戲,可雅可俗,客人們都還算喜歡,就是名字有點問題?」

新遊戲?啊……
「您是說國王遊戲嗎?」都忘記這裡一點都不民主,果然最差的民主還是比最好的專制強,自由真是太珍貴了。

「怎麼會想到這個名字?」墨炎半倚在躺椅上支著頭,手指悠閒的劃過杯緣,一圈又一圈。

「因為抽到大牌的人說什麼就得做什麼,這不是……君王般的感覺嗎?」我還知道有句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且我好想跟你說我那邊的酒店這種遊戲歷久不衰啊啊啊……

墨炎嘻嘻輕笑了起來,衣襟寬鬆風雅閒散的模樣,比起紀君凡過去看到的合成影像都要更美。
「那麼,為什麼會想到這等遊戲?」

紀君凡沒發現墨炎雙眸中閃逝的沈穩銳利,而是略略一呆,想了想,畢竟對話不是電腦能幫忙的部分。
「這裡……是…花錢買夢的地方…雖說都是溫柔鄉,但是…又不太一樣。」

「嗯?」

「能進來花錢的,究竟想買怎樣的夢呢?這裡都是男子,尋常人不會來也進不來,能花錢進來的大都什麼都有了。所以我想,他們花錢買的,是支配的美夢吧?」

紀君凡小心努力的說著,思考自己的感想。冒著冷汗不了解,眼前的美公子為什麼滿臉興味盎然。

「繼續。」

「呃…支配美麗的事物、享受支配別人的一切來滿足自己的成就感和樂趣…一般…來說……要享有支配的權力就要付出相對的責任,而在這種地方只要支付代價就好。因此…呃…所以……我只是……」不太想看見這裡的人一臉無所謂,卻渾身疲倦帶傷的模樣。

「想說遊戲滿足了、玩夠了,能吃飽喝足就走?」
墨炎如此說道,亦如願看見少年一臉挫敗的低下頭。

「……對不起……我多事了。」果然最害人的就是同情心,打定主意要逃跑還管那麼多。

「那倒算不上。客人開心,給的錢多,他們還是很感謝你。在這裡能碰上什麼人都是個人運氣,樓裡管著所以不會太差,要有多好就看個人造化。」

「……是。」我看了這麼多小說我都知道,可是就算早就知道還是會心軟,我還沒把鐵石心腸這個技能練出師啊!

少年不太像十五歲的想法、還有比十五歲還要幼稚的反應,對墨炎來說果然非常好玩。方才那種近乎冷厲的說法實在讓人驚豔,只是說出這番話的人還不懂內容的份量。

墨炎笑得越開心,紀君凡就覺得越彆扭,搞不懂有什麼好笑的同時也有想自暴自棄的衝動,為什麼不管何時何地主角威能都一定得跟麻煩畫上等號!?不然他想暴走就暴走那多方便!心機重的角色有礙生活耶!

「拿棋盤出來吧,下棋,然後教你練字。」

「咦?可是…下午……」聽說不是下午那個什麼山莊的什麼公子帶了很稀有的伴手禮要來嗎?

「我沒興趣,無聊。」

大哥你一句無聊把人家當成什麼啦,如果把清倌等同藝人也麻煩你拿出服務業的專業好不好?踐踏粉絲的純情…好吧也許不純情…但是人家很可憐耶!要也等收了東西再把人趕出去,好歹留個微笑給人家作作夢……

而且如果被知道您是因為跟我下棋、教我練字才不見客,我絕對會被殺掉。

紀君凡發現穿越後練輕功的動力真是無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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