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ales的黑貓館

大雪而不適合出門的日子，泰斯特會跟他窩在窗邊，看著在飛雪裡朦朧的古城，說著不知是從老闆那裡還是從哪來的故事，或著，輕輕為看書的他哼著很多人求都求不到的歌聲。

常常，聽著聽著就彷彿失了神，有時候，是真的失了神。發現時總是只看見泰斯特溫柔的笑著，說他打瞌睡。

王伯晏覺得不單只是這樣，心裡隱隱覺得還有些什麼，那是個跟朋友之前心情不好，以及現在好心情的溫柔都有關的事。不知道該怎麼問，用力想也沒頭緒。卻覺得，在這城裡度過的日子，漸漸有什麼在那美麗的歌聲以及溫柔微笑裡改變了。

在外行走，探訪古蹟森林，去看了羅雷來所在的灣流，兩個人一起的時候就必然有小小的歌聲伴隨，彷彿融入眼前的景象。然後，王伯晏發現，當他獨自一人的時候，也能從景物裡看見不存在的歌聲。不管他願不願意，那讓他放鬆也讓他信賴並喜歡的聲音在聽覺裡扎了根，即使是踩踏雪地的聲音，都好像讓他聽到了泰斯特那熟悉的嘆息。

王伯晏開始覺得…自己變得奇怪，不知道該怎麼友好如常的面對，在他面前才能放鬆歌唱、或是為他唱歌的泰斯特，而一旦開始胡亂瞎想，連回憶都讓人彆扭無錯。

「伯晏？」

熟悉的聲音喚回神智，然後一個很模糊的東西充滿視線，溫暖的，穩穩的，撫上額頭。

「怎…什麼事？」王伯晏不自覺的往後縮，被碰觸的一瞬間，那溫度有著讓人錯亂的灼熱感。

「你最近，常閃神。」泰斯特收回撫摸額頭的手，湊近了臉。「看你臉紅紅的，又沒發燒沒喝酒，覺得暖氣太熱了嗎？」

「不，不是。我最近常閃神還不是因為你最近唱歌的次數變多。聽著聽著，思考就不知不覺被歌聲給帶走，然後就忘記原來在想什麼……」這麼說，在我回神之前，原本是在想什麼？

「好聽嗎？從沒問過你感想，嫌太吵的話要記得叫我閉嘴。」

「當然是覺得好聽才會喜歡，不然你最近早也唱晚也唱，怎麼可能受得了。」王伯晏沒好氣的回答，覺得自己的狀態恢復，奸笑著把軟墊用力往泰斯特臉上砸。

「嗚、偷襲！」雖然是軟質的東西，被用力砸到臉上還是會痛。

「嘿嘿～這是我每天當聽眾的代價，看你這麼孤僻，好好謝謝我啊！」說著，王伯晏手上毫不客氣的又砸了一個。

「嗚呃！不要再砸了！你這麼無聊的話，我們出去吧。」泰斯特努力的把所有軟墊枕頭都搶到自己身邊，免得王伯晏抓到一個扔一個。

「你怎麼……不，出去幹嘛，無聊歸無聊，外面風雪不小，出去只有冷而已。給我一個坐墊。」王伯晏伸手拿回一個坐墊，坐回原來的位置。

泰斯特聽到回答，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抱著軟墊舒服坐著的身影，臉上是那種讓王伯晏失神的溫柔微笑。
「我們來的時候錯過了萬聖節，但至少還能趕上聖誕節。廣場那裡，今天開始佈置聖誕樹，我們去看看。順便去餐廳，還有上次沒開門的二手古玩店走走，旅館的人說今天有開門。」

「……你什麼時候消息這麼靈通了？」
王伯晏打趣的問，接過外套圍巾帽子，一聽有得玩，區區一點風雪也就不看在眼裡，走到廣場時已經有很多人，立起來的聖誕樹正在做修整，冬天的天色很早就暗下來。

在歡呼裡，聖誕樹點上了燈，滿樹的光映著飛雪，即使四周全是歡騰笑鬧的人，看起來還是有種聖潔的美。

兩人愉快的回到旅館時，身上都帶了醇酒的味道，聊著天，神色微醺。

泰斯特洗了澡又出去，王伯晏貪圖溫暖的浴室，雖然懶惰還是接著洗了個舒爽的熱水澡，打開廣播躺在床上，沒兩下就迷迷糊糊的在睡夢裡反省，自己吃飽睡睡飽吃的好像不太好……

彷彿聽到歌聲的時候，王伯晏好努力才睜開眼睛，哼著歌的泰斯特拿毯子要給他蓋上，發現他醒的時候，先是驚訝，然後微笑。

「既然醒了，自己蓋被子，總是這樣你是想感冒嗎？」

王伯晏抱著泰斯特扔在他身上的毯子，隨便扯了扯，暖意迅速從被覆蓋的地方擴散，舒服的睡意慵懶纏上意識，王伯晏卻不想這麼快又睡著。

「泰斯特？」

「什麼事？」

「你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王伯晏覺得自己像是擺脫了什麼般的漸漸清醒，說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望著泰斯特止步於窗前的沈默背影。

「什麼都好，泰斯特，說點什麼。看得出你最近很愉快，但還是怪怪的。」

「什麼都好？」

泰斯特看著王伯晏把毯子扔還給他，然後抱著自己的被子堆在窗前，示意泰斯特跟著在他對面坐下。

「什麼都可以，任何你想說的都可以。」

王伯晏話才剛說完，人影晃動，嘴唇上溫軟的感覺一觸即去，泰斯特的臉靠得很近很近。

「這樣的，也可以嗎？」

王伯晏一陣呆愣之後明白發生了什麼，驚訝的想要往後退，泰斯特抓住了他撐在地上的手。

再抬頭，泰斯特溫柔的微笑又近了幾分。

「我愛你，伯晏。即使我不是人類。」

「……不是人類？」

「這裡是羅雷來的故鄉，也可以算是我的故鄉。」

沒有想到一直都在身邊的朋友吻了你之後，跟你說他就是你一直在找的美聲妖怪，驚訝之餘，更多的是無法相信。

「怎麼……可能？！你是妖怪？！」

「伯晏，想想我的聲音，想想我的沈默。雖然你是極少數連聽到歌聲都能不被影響的，但你應該能看到旁人的反應，你不覺得奇怪嗎？」

「……可是，很好聽是事實，被大家喜愛理所當然。」

泰斯特的笑容變成苦笑。

「伯晏，我的聲音裡有聲音以外的天賦，不然僅憑美麗的歌聲要如何迷惑人？所以，天天為你歌唱的我是卑鄙的。」

王伯晏想起自己前陣子頻頻失神的事，卻又發現與泰斯特剛才的話相矛盾。

「你不是說…？」

「如果是刻意的，就有用。伯晏，就算你生氣，我也不會道歉，看見你被歌聲捕獲失神的模樣，我覺得好高興。」

「狗屎！你高興個鬼啦！歌聲好了不起啊！」

因為生氣而多了力氣，王伯晏非常想給眼前這傢伙的臉上來一拳，只是發作僅止於掙扎，泰斯特的力氣之大超出他的想像。

「當你說喜歡這種對人類意味著死亡的聲音時，我曾經在心裡嘲笑，覺得你太天真。」

「抱歉喔，誰曉得你是個妖怪，也不懷疑我究竟相不相信你是不是個妖怪。放開啦！」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相信。」泰斯特輕輕笑著，語氣轉柔。「伯晏……」

如此被呼喚，王伯晏剛才被偷吻、紅暈才淡下去的臉，又慢慢泛起了紅豔的色澤。

「幹嘛！？你的聲音有問題！」

「請你愛我好嗎？如果答應我，今晚我就什麼都不做。」溫柔迷人的聲音說著威脅，句子裡沒有讓人拒絕的空間。

「哪、哪有這種爛請求！」

「你知道…你現在紅著臉的模樣，是怎麼樣嗎？」

王伯晏聽到泰斯特的問題，臉上的顏色無法控制的再加深，泰斯特的氣息隨之又迫近了些，氣息撫在臉上，一陣又一陣。

「請答應我……我不想奪取靈魂，但我想要你的全部。」

聲音蠱惑，呢喃間，氣息緩緩的融合，靠得極近的唇輕輕磨蹭，王伯晏不自覺的雙眸微斂。

「……答應……什麼……？」

覆頌著，意識漸漸迷醉，王伯晏分不清楚自己該答應還是拒絕，低喃而微微開闔的嘴唇被趁隙而入，泰斯特溫熱的唇舌輕吮、淺嘗，不深入，卻逗引人的慾望。

如電流般竄動的陌生感受，鑽進脊椎，鑽進四肢，刺痛心臟……王伯晏被動的承受著，沒有發現控制著自己的力道已經不在了，只覺得撫上臉頰脖子的手，令人既舒服又渴望。

「……說好……」

手掌下的肌膚溫度升高，眼神迷離，泰斯特看著王伯晏不自覺索著吻的樣子，有著意外誘人的姿態。

「…說……唔……」

吻漸漸加深，舌頭交纏舔舐，在舌尖嚐到彼此的味道。王伯晏依稀聽見，卻覺得遙遠。

「…說好……」軟語呢噥，想要騙人，難有比意亂情迷更好的時候了。

王伯晏氣息淺促，想要大口呼吸而不自覺仰起脖子，泰斯特順勢吮上那略略緊繃的線條，用齒舌感受皮膚下輕輕的顫抖，製造動人的音色。

「……好……」

迷濛的回答，王伯晏覺得身體裡有些什麼變得輕鬆，恍惚的意識到……決心的影子。再次回到唇上的吻愉悅而渴切，讓他想碰觸那個，跟自己一樣高熱的體溫。

＊ ＊ ＊ ＊ ＊ ＊ ＊ ＊

醒來的時候，王伯晏感覺到的是沈重與溫暖，兩個人衣衫完整，有些驚訝泰斯特信守承諾的意志力。

身上的人還在睡，一時間無法動彈。王伯晏想起昨晚還記得的部份，體溫又開始緩緩上升……這算親身體驗妖怪的天賦嗎？

想著，泰斯特輕輕動了動……醒了。

張開眼抬起頭，看著自己微笑。

近距離的亮眼微笑讓王伯晏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早安。」

清澈的聲音響起，在會意過來之前就被偷走了個早安吻。

「你…、起來了！你要賴到什麼時、唔……」

王伯晏生氣的把人推開，好不容易撐起上半身，溫柔纏綿的吻又把他壓回被子裡。

「……你已經答應我了。」白日的光讓泰斯特能清楚看見對方的表情……雙頰緋紅，氣息微亂，有些生氣的眼神對自己而言好美麗。

「什麼答應！？你自己還不是、」

王伯晏猛然住口，泰斯特靠得很近很近的微笑，一下一下的在他唇上磨娑著。

「我承諾的是昨晚，我做到了，而且過去了。」

王伯晏紅著臉瞪大雙眼，說得這麼明白誰聽不懂？

「等、等等等一下，泰斯特，我覺得…」

「我愛你，伯晏。雖然你現在似乎只是喜歡我卻不愛我，但我確實收到你的答覆了。」

犯規！！你這種作法是犯規的啊～～！！

「我說…泰斯特……」

「我以為，你多少會懷念昨晚的事呢……」

在這種關鍵時刻，王伯晏還是不小心中計閃神，等溫熱的唇舌雙手喚回記憶，想拒絕的念頭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也無法回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