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猶如在夢裡。

王伯晏張開眼,感覺自己捲曲的睡姿在寒冷裡讓四肢僵硬,起霧的窗外白茫茫一片,室內很安靜。

電腦關上了,書桌前的座位空無一人,上舖好像聽得到呼吸聲。

王伯晏抽起被自己胡亂壓住的棉被蓋在身上,趁賴床與醒腦的時間回溫,呆呆看著滿佈日光室內。

……醒來的時候猶如在夢裡……聽覺裡殘留著,昨夜睡夢間依稀聽到的歌聲。而現在,餘韻彷彿戶外飄落的雪,沉默而輕巧的消失了形體。

泰斯特好像很晚睡,然後,只有在熟人面前才會多話的友人,最近好像有心事?

應該不是冬季憂鬱症吧?

王伯晏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的打開電腦,翻著每一張被整齊收好的草稿,比對電腦檔的內容,驚訝的發現昨天為止的進度已經全部完成。

「……唔嗯……好聽話,叫他打完還真的都打完……」

……捲動視窗看著報告,翻起記錄的頁碼,思考,仔細的閱讀並修改……然後王伯晏聽到某個人睡醒的聲音,爬下床,氣息靠近,頭重重的沉到自己的肩膀上。

「伯晏……」

「要清醒去沖冷水,立刻清醒。」

「……中午了。」

「?喔,是這樣沒錯。」

「我們去吃飯……我好餓……」

「不要,好冷,你要出去的話幫我帶回來,你想到吃哪裡的時候叫我一聲。」

自私自利的冷血友人不為所動,泰斯特直起身子,嘆息。
「我們下午要考建築史。」

王伯晏停下動作,僵硬的翻出桌面,被壓在桌墊下很久不見的備忘很明確的記載著,被主人遺忘很久很久的重要日期。

「你昨天為什麼不講~~~~!!?我什麼都沒看!」
建築史最晚才考,中間又卡了無數個報告,王伯晏早就把這科忘得一乾二淨。

「……我怎麼知道你不記得……」

哀嚎與碎碎念的咒罵聲在泰斯特耳邊混亂排序,王伯晏暴躁且毫無頭緒的在滿地的書堆中尋找自己的課本,搜索筆記的遺跡。

「到底在哪裡~~!我明明記得之前堆在這裡!!」

「……別找了,我的課本筆記借你,趁吃飯的時候看一下重點。」泰斯特從浴室回來,發現王伯晏還在找,心想這時候唱歌究竟能讓他冷靜還是更暴躁呢……

「啊!對!拿來!中餐吃學生餐廳就好。」王伯晏毫不客氣的從物主手上拿走課本,塞進背包,抓起桌上的筆跟錢包塞口袋,風風火火的就衝出了寢室。

泰斯特看著關上的門,嘆口氣,穿起外套,圍上圍巾,拿起王伯晏的外套跟自己的背包,然後又看見王伯晏冷得發抖的撞開寢室的門。

「拿去,背包給我。」

泰斯特看著室友雙手顫抖穿上外套,對方的表情讓他想到,不知道今天要考試的人想必也不知道考試的地點……其實這才是這傢伙回來的原因吧……

考完試,殘破的回到寢室,同學已經有不少開始歡度寒假,回家過節,王伯晏跟泰斯特還差一份報告才能揮別這個學期。

「泰斯特?」

「什麼事?找我抱怨分數也不會變成A。」事實上就算教授威脅成績變成C,泰斯特相信自己依舊能堅定決心的睡一覺,考試真的很讓人虛脫。

「今年寒假你也不回家對吧?」

王伯晏試著讓自己問得若無其事,在短暫安靜後聽到了細細的回應。

「今年我也不回去。」

王伯晏躺在下舖,看著床板感受上舖的動靜,然後看到泰斯特驚訝卻透著期待的臉往下探,趴在床緣看著他。

「為什麼?沒錢回去?」

「不是。」

「……你想去跟哪個教授做題目?」

「我沒那麼認真向學,泰斯特。我聽說你每年都一個人留在宿舍?」

聽到王伯晏的話,泰斯特的頭迅速縮了回去。

「泰斯特。」

沒有聲音。

「我不是同情你。」

很好,還是沒有聲音。

「這是我身為朋友、哥兒們的心意,我希望你不會寂寞,像所有過節的人一樣快樂。在為眼前的歡慶愉快時,有跟你一塊愉快的人。當然,是我想玩,你是順便的。」

居然還是沒聲音?!

話都說到這種程度,難道還要像肥皂劇說為了你?!馬的給我裝死……

「欸!上舖的!大爺我叫你回話有沒有聽見啊!」看對方最近心情不好還特意說出來卻得不到回應,王伯晏開始暴力的用腳踢上舖,睡著都能踢醒了,就不相信這樣還能裝睡。

「……第一次有人陪我過節,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妖怪對於子嗣的感念很薄弱,更別提真心團聚或是過節。

聽到這種回答,王伯晏翻身巴到上舖,剛好跟泰斯特的溫柔笑臉面對面,嚇得差點往後倒。

「……你很開心?」

「非常高興。」

「那幹嘛一臉快哭的樣子?!」

「真抱歉,可是我覺得我在笑。」

「你少了個很經典很傳統的東西。」

「謝謝。需要我獻吻嗎?」

泰斯特半開玩笑的湊上去,嚇得王伯晏手忙腳亂的跳下床。

「誰要你獻吻!?給我下來寫報告!」

「寫就寫,寫完就能放假。」泰斯特爬下床,從地上揀出還沒看過的書,扔到床上,又爬回去。「交了報告之後,你想去哪過節?」

王伯晏想了想。
「我們去黑森林那裡好不好?傳說的故鄉,還是去有歌唱女妖傳說的河流探險呢?」

「……你對歌唱女妖有興趣?」

「嗯……大概……」王伯晏整理著地上的書,把自己要看的部份扔到下舖跟桌上。「大概是因為你問了我那些問題,所以有點想去看看是什麼樣的地方產生這樣的傳說。怎麼?」

「沒事,只是有些意外。這樣……也不錯。」

泰斯特想著自己不就是個妖怪,一邊在室友體貼中帶有興奮的計畫裡苦笑且心情複雜。

* * * * * * * *

做完報告,資料看的越多,就會知道即將去探詢的妖怪,有男也有女,會彈豎琴會吹笛子,歌聲優美,生活在水域,雌性吃人,雄性則喜好人類的靈魂。

兩人後來跑到了瓦特堡附近,羅雷來的故鄉。雖然沒有出塵而遺世獨立的新天鵝堡那麼美,但多了個風雅的妖怪,那樸拙的美麗就多了難以言喻的靈氣,在冬季的雪以及節慶的氣氛裡,又多了潔淨深遠以及熱鬧。

民宿旅館不算昂貴,當地的居民和善而親切。自從那天在酒館,泰斯特被王伯晏硬凹當眾唱了一首歌後,旅店附近的人看到他們更是熱情,不時拉著兩人吃吃喝喝,就是想要看就知道比較沈默的泰斯特唱首歌。

但是被人誇讚歌聲的泰斯特卻不快樂。

王伯晏知道泰斯特不是那麼喜歡唱歌,卻獨獨喜歡唱給自己聽;有時候對於音樂的喜好像是無法控制自己,分不出他究竟是喜歡還是厭惡。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Arale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