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於警覺,空間扭曲的奇特懸浮感一減緩,兩人立刻就睜開雙眼。

艾利爾微微驚訝了一下旋即恢復,伊格諾雅則嘻嘻笑著說果然是喝酒的地方。

眼前的地方可以稱之為一片原野,風是溫暖柔和的風,天空的藍以及陽光恰到好處,舉目所及各種花朵隨風輕搖,零星散佈的灌木綠得非常漂亮,繽紛撩亂的蝴蝶翩然飛舞。

艾利爾再次拿起手中的魔法陣端詳,看著光暈微妙的變化,終於確定這種差異等於方向指定,於是拉了拉伊格諾雅,開始往銀色光芒所指定的地方前進。

「艾利爾,我們這樣走過去,真的有那條龍嗎?」目前為止的路上都很祥和,伊格諾雅開始問起,剛才在顧主面前沒問的問題。

「啊,會,最多就是誰先到的差別。這個是雙向的魔法陣,啟動的同時就會發出通知,簡單來說如果龍醒著就通知他,如果龍睡著就叫醒他。而且……嗚嗯,因為不太懂龍語魔法所以不清楚,不過這個可以當作指標讓龍傳送過來吧?」艾利爾歪著頭,把信件舉過頭轉來轉去的端詳。

「怎麼說?」發現艾利爾差點整個人栽進灌木叢裡,伊格諾雅眼明手快的把人拉回來繼續對話。

「嗯……弄得這麼麻煩……雖然不知道當初這麼做,是包含了怎樣的心意,但想必都有考慮過偷喝之類的問題吧?所以才會用雙方對等的名義,訂下時間的印記,所以我想,若無人啟動,龍也無法前來吧。」艾利爾發現還是看不懂,索性對信件施了個簡單的漂浮術,讓東西在眼前帶路。

「真不方便,那何必釀什麼酒呢?」

「這個嘛,看到龍再問一下,想必肯說的吧?」艾利爾打量著眼前美得簡直像是花園般的原野,思考這個應該是領域的地方是怎麼弄的。「對了,我接任務的時候你驚訝什麼?」

「唔,沒想到你答應的這麼快。」伊格諾雅的目光移動著,雖然還不知道要走多久,但越靠近目標動物就越多,而且還是歡樂的一派祥和——熊跟老虎在玩、狗跟小鹿在旁邊撲蝴蝶、豪豬松鼠還有大角岩羊在一旁睡到肚皮翻過來?!這什麼鬼?!

艾利爾顯然也看到卻不為所動。
「嗯,雖然是可能有點無聊的工作但收入不錯,解S級任務對我們的聲譽與往後的收入大大有幫助,更重要的,龍都很博學啊……」

「博學也沒用吧?」唔……為什麼會有在太陽底下種花的食屍鬼和骷髏啊……

「哼哼,既然要喝酒,喝了酒總會多說幾句,等喝到一半總能套到什麼……真是太棒了,可以知道好多記錄裡沒有的秘辛,還有很多過去失傳的魔法,近萬歲的龍是活的資料庫啊!」

「是是是……」講到資料跟講到錢是一樣的……「?艾利爾,那個是哥布林跟半獸人?」
覺得自己應該是眼瞎了,伊格諾雅忍不住停下腳步拉著艾利爾確認。

「嗯,是啊。」啊好歡樂,哥布林跟半獸人正穿得花花綠綠的在唱歌跳舞。

「半獸人跟哥布林不是世仇嗎!?怎麼會在一起唱歌跳舞!」天哪!平常嘎嘎叫的哥布林跟說話一定要吱吱叫的半獸人在唱歌啊!而且看起來好天真的在撲蝴蝶~~!?

「伊格……你不要告訴我你沒發現這裡是永久領域,這裡所見的一切既是真的也不是真的,沒必要那麼驚訝吧。」

「我、我知道……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把所有的動物還有各種奇怪的怪物放在一起和樂融融啊?

「不要問我,這不知道是哪一位的惡趣味吧?」艾利爾拉著明明年紀不算小的半精靈友人繼續往前走,心想說不定兩個都有份。

「這真是糟糕的嗜好……」由於那群怪物既不警戒也不害怕,很靠近又很歡樂,讓伊格諾雅很想揍下去……所以他解下劍鞘,舉劍連著劍鞘……本來想用力敲下去,但在最後不知為何想說敲小力一點好了……

喀!

然後被敲到的小哥布林,睜著不敢置信、心碎欲絕、水汪汪的大眼睛,抬起頭看向伊格諾雅,那種非常、非常哀傷的氣勢,差點讓伊格諾雅倒退三步。

「嗚嗚……為、為什麼打人家啦…嗚嗚嗚……哥布林做錯了什麼……」

嗚哇啊……真、真的哭了,而且是說話好流暢沒有嘎嘎聲看起來好像很感人的哥布林……

小哥布林很認真的含著眼淚上前求證,弄得伊格諾雅只好抓著艾利爾就往前跑,跑到看不到那隻淚眼汪汪的哥布林才停下來。
「你……你沒事…去打哥布林幹嘛?都跟你說把他當成假的就好。」法師體力向來欠佳,衝了小段路難免有點喘。

「不知道……總覺得那樣的哥布林看起來好欠打……」雖然很噁心,但是不是應該回頭打打看半獸人?那是怎樣詭異的畫面啊……

「別玩了,乖乖走路。」艾利爾沒好氣的用旋風把興高采烈靠上來的一群浣熊扔老遠,拿起信紙重新尋找正確方向。

於是兩人又開始向前行進,天空一直都晴朗得讓人失去時間感,伊格諾雅喃喃抱怨這與其說是歡樂的旅程不如說是無聊的旅程,因為不知道那些跟瘋了一樣的各種生物在歡樂什麼,所以走越久看越多越就越麻木越無聊。

當終於看到不一樣的東西時,魔法陣的也顯示終點即將到達。艾利爾看到之後微微瞪大雙眼,然後就衝上去。

眼前的終點是座全白色的、由整塊白玉所雕琢成的亭子,典雅的亭中的雪白桌面空空如也。

「喔喔~!天吶!這真的是整塊的!整塊的精靈玉!純度好高啊啊啊~!好浪費好浪費!」看到可以拿來做魔法材料又很值錢的東西被做成消遣物品,艾利爾忍不住對著亭子上下其手,恨不得把亭子拆了帶走。

不過最後的理智讓艾利爾還記得自己的任務,於是,照著指示把信件放在桌上,一直都閃爍著的銀光,像水一般的融化又展開,彷彿被桌面吸入又以更強烈的形式被釋放出來。然後一股更強烈的光出現,夾帶魔法元素被調動就會產生的強風,艾利爾猜想,第二股光團應該是龍出現了,所以有些擔心所在位置不明的同伴,但是耀眼的銀光以及越來越強的風,讓他什麼都看不清楚。

風勢減緩,艾利爾感覺光芒正在散去,於是緩緩的睜開雙眼,眼前的桌上出現了白底銀繡線的桌巾,上面則出現了酒瓶與兩酒杯。

看著酒杯的數量艾利爾微微一愣,望向停外,原本被同伴用作掩飾的皮甲護手等裝備圈都散落在地上,由他改良製造的魔法護甲此時看起來有如雅致的長袍,襯著純淨的銀長髮輕輕翻飛飄揚——原本應該是伊格諾雅的人已經不是了,被剪短的頭髮完全變成長髮,氣質多了些沈穩的魄力與優雅,而這樣的感覺讓五官也有了微妙的差異。

屬於龍的壓迫感在流光中收斂而至消失,對艾利爾來說已經不是伙伴也不是半精靈的男性在亭外緩緩張開眼睛。

不同於伊格諾雅淡得幾乎透明的藍色雙瞳,沈穩柔和看不見時間盡頭的雙眼,是彷彿散發著瑩瑩藍光的銀琉璃。

銀髮的人形對艾利爾輕輕一笑,然後自地上撿起一個東西——那是他做給伊格諾雅的髮束,同伴身上最具有價值也最重要的東西,是能代替持有者死一次的替身飾品。

寶石沒有碎,沒有死去的人卻也不在了。撿起飾品的手,隨意挑起垂在肩上的長髮便將飾品扣上去,走進千年前就一直屬於他的亭子。艾利爾想後退卻還是只能站著,他不覺得過去的時間是謊言,但突然間發現一直認識的人原來是條超厲害的龍,這種衝擊讓人很難瞬間恢復,直到對方走到他面前還是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我想,還是這麼說比較好。你好,艾利爾,初次見面。你可以像過去那般稱呼我為伊格諾雅,也可以用我原本的名字稱呼我艾瑟爾貝特。」

古老但換算成人類還很年輕的龍,微笑著自我介紹,打開酒瓶替兩人倒酒。示意雖然開始恢復,但還是有點呆呆的艾利爾一塊入座。

艾利爾現在有許多問題,因為太多所以正在想該怎麼問。而只替法師倒上一小口酒的艾瑟爾貝特,將酒推到法師面前,像是想起什麼的笑了起來,露出法師記憶中像友人卻又不太相像的笑容。
「嗯…艾利爾,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所以在喝酒的期間,我會盡可能的回答你。不過嘛,喝酒討論魔法未免太無趣,所以我不打算回答你,只有這個實在沒有辦法,真是抱歉呀。」

人形的龍一手支著頭一手搖晃酒杯,說出的內容瞬間讓艾利爾完全清醒,心裡開始吶喊這條龍個性有夠爛!誰曉得最不想被發現意圖的對象居然是自己原來的伙伴啊!

還沒整理出順序的艾利爾聞了聞酒香,悶悶的開始用魔法將杯子裡的酒用水對開,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而替自己倒上第二杯的艾瑟爾貝特,掛著微笑述說起自一千五百年前開始的故事。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Arale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