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伊嘆氣,然後決定不再思考。

心想自己今天大概得洗第三次澡,萊伊半扛半拖的把丹尼爾弄進浴室。喝醉的人癱軟到莫名其妙的難以使力,還好房間裡就有衛浴而且距離不遠。

克制自己想拿冷水隨便沖然後把人扔浴室的衝動,除去丹尼爾的衣服,蓮蓬頭是略涼的溫水,搓起泡沫。

「……萊…伊?」

「嗯。」要不是良心不允許,萊伊本來想像魚翻面那樣直接洗另一面。最後還是把靠牆放著的丹尼爾扶起來靠在懷裡,輕輕的搓揉頭髮、洗著頸子和寬厚的背,隨意應著丹尼爾模糊不清的疑惑聲音。

「……萊伊……」

喃喃低啞的聲音夾帶泡沫蹭上頸窩,手也環上腰際,濕透的夏季布料傳遞出飛升的體溫。

「…嗯,是我,放手。」搞什麼,我不是抱枕!

「……不要……」

這麼咕噥的丹尼爾把萊伊抱得更緊,越蹭越任性曖昧。

「放手。」好心幫你洗澡你不要什麼!?

頸脖間彷彿感受到丹尼爾嘴唇若有似無的碰觸,讓萊伊有了正被丹尼爾騷擾挑逗的錯覺。對方難得的任性令萊伊願意壓抑心中的不耐煩……因為跟喝醉的人計較沒有意義。

「不要……」
丹尼爾還是說著不要,手越抱越緊。

……不能生氣不能生氣……
「丹尼爾,先放手。等等再讓你抱好不好?我沖一下水,再不放開我要生氣了。」

「……唔嗯……」

低柔誘哄的聲音果然比較有效,丹尼爾鬆開手,沒什麼支撐力的身體還是靠著自己,偏著頭很努力的睜開眼睛想看清楚什麼。

無辜而又困惑,然後莫名的,還是沒什麼焦距的眼神轉變為滿足與迷戀。

「……閉上眼睛,丹尼爾,閉上眼睛。」萊伊輕輕的深呼吸,慢慢柔柔的說著,忽略一瞬間想要吻下去的衝動。

丹尼爾閉上眼睛,接下來好像睡著似的任由萊伊擺弄。而討厭麻煩的萊伊,心想夏天夠熱也懶得擦乾丹尼爾身上的水,用大浴巾包著丹尼爾努力把人從浴室扔到床上,然後又回到浴室處理自己,換下近乎濕透的衣服。

……很難說丹尼爾是難得這麼麻煩還是一直都很麻煩。

萊伊雖然想扔著人不管,最後卻相當掙扎的站在床邊思考這個問題,恍神的想起他從未看過丹尼爾睡著的樣子,更別提沾著水滴裸睡的畫面,運動充足的軀體有著被陽光染上的色澤,不像自己總是曬不黑。

如果拿丹尼爾跟菲比較,菲會生氣吧?不過丹尼爾的身材真的很好……

拿了衣服返回下舖,萊伊回神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似乎很沒有誠意。眼神暗了暗,忍不住再次嘆息。從開始他就不了解丹尼爾在想什麼,在上過床後就更不可能瞭解,怎麼可能上過床就改變喜好改變性向。

「……萊伊…?」

輕輕動了動,丹尼爾努力的睜開醉眼,聲音視線是一樣的朦朧。

「…嗯,是我,先別動……喂!」抽起浴巾角正想把丹尼爾身上的水擦乾,那原本孩子氣正揉眼睛的大手,使勁一拉讓身體重心跌落,緊緊環抱著把自己壓在身下,蹭著臉頰脖子的頭,正不斷用嘴唇淺啄輕蹭著這個姿勢可以碰觸到的皮膚。

「…萊伊……」

一聽就知道是還沒酒醒的恍惚聲音,喃喃的、沙啞的,不捨而眷戀,壓抑裡帶著懇求……也許是下意識,也許是在夢裡,沒有叫錯名字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唸著自己的名字。萊伊先是驚訝的忘記反抗,然後在頸項耳垂間的溫柔碰觸、變成吮吻的酥麻刺激裡回神,卻完全推不開身上的人反而越抱越緊。

「丹尼爾!你這個醉鬼給我醒醒!放開!」臉上開始熱了起來,舌頭舔過的濕熱帶來戰慄,丹尼爾恍惚夢囈的身體熱得讓人又開始冒汗。

「…不要……萊伊……」

「不要叫我的名字!誰管你要不要!放開!」環住腰的手滑進衣服裡,萊伊已經管不了跟個醉鬼對話有多蠢,好不容易掙扎出一點點很快又會被纏回去。

「……放開……你就不會……看我了……」

「……咦?」

萊伊掙扎到幾乎半坐起的動作因言語的內容而停頓,還在想這是什麼意思還是什麼意思都沒有,丹尼爾攀附而上的手又把他壓回去。在極近距離裡俯視著他的臉,平常常見的無辜不見了,一直都很認真的臉換上了另一種困惑、另一種感傷,還有不太一樣的、帶著企求的專注。

攀在頸上的手掌撫上臉頰,因為對不準焦距而皺起眉頭的臉湊得極近。

緩緩壓下的臉貼上臉頰,臉頰貼蹭著臉頰,然後又輕輕埋回頸間。

「……萊…伊…」

「丹…丹尼爾?」還是抱得死緊,即使知道醉鬼其實是不可理喻的,萊伊還是對丹尼爾的表現感到無措與困惑。

「…你都……我……我不……行嗎……」

什麼?

「……我……喜歡你……為什麼…不知……也是…男的……為什麼……不可以…呢……」

斷斷續續的句子卻能拼湊出原來的含意,萊伊緩慢的聽著,看著床頂,懷裡悶悶傳來的聲音像是孩子似的委屈。

「……萊伊……」

「嗯。」遲疑了一下,萊伊嘆息著放鬆身體,伸手輕輕撥弄懷裡那頭半濕的頭髮。

「…我…喜歡你……喜歡……」

「……我聽到了,丹尼爾,我聽到了。」即使你醒來就不記得我也不會告訴你。

「…萊伊……你…可不可以……」

看著床頂,許久許久,懷裡沈重的身體再也沒有發出聲音。

「…不可以……丹尼爾,不可以,對不起。」不會被任何人聽見的話,萊伊默默的說著,然後閉上眼睛。

因為你太直接、太老實,謙卑容忍得激起他人的嗜虐心,太過簡單溫柔。
所以我無法想像真有那一天的時候,你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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