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你問我怎麼了?是你怎麼了吧?還好嗎……菲特萊爾把問題默默吞回去,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被……被耍了,不過帕席歐沒事,應該只是太虛弱發個呆,不是故意的。

「我說完了,你不離開嗎?」

「嗯,還不離開。」

「你留在這裡也很危險。」

「那我離開這裡的時候,你能跟我一起走嗎?」

「……你都不知道我是什麼,就要我跟你走?」就算現在沒有自己的心臟,菲特萊爾還是覺得胸口又酸又痛好害羞,他這輩子都沒想過帕席歐會對他說這句話。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房間裡原本存在的東西是什麼。」少年頓了頓,眼神有些飄疑。「反正你這種團子也不會帶來太多麻煩。」

「……那倒是……」想到自己還不知道得廢多久,菲特萊爾就很沮喪。

「雖然你不夠圓,」帕席歐收起水,拿出食物慢慢的吃。「但其實你本來就沒有那麼像一團光,不圓也沒什麼。」

「那我到底像什麼?」

「嗯……該說是大顆的火星呢……」因為感覺挺紮實的、還會閃爍、又不太亮,帕席歐也不太知道該怎麼形容,說紮實,又沒有實體。「還是光即將燃燒起來的樣子?」

「……我嗎?」燃燒?火星?「光怎麼能燃燒?不是燃燒之後才會有光嗎?」

「不知道,你看起來就像那種感覺,而且,」帕席歐因為水分滋潤的聲音又因為食物變得有些沙啞。「誰規定光不能燃燒的?說不定就是我們沒看過呢?」

所以……我要找的就是我自己?

用來改造坎納托爾的神火,是我?

那現在的我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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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好意思QDQ  第四集本子都出好久了還沒貼完,不過因為又到這個時候了,總算魔王要完結了TDT

開預購之前當然先放個封面,不過這真的真的只是個待定中的草稿而已!!

05魔王轉職計畫01_瀏覽02s.jpg

詳細如下

本次預購為兩本一組不拆售,包含完結篇本以及預購限定的番外特典本
預計兩本總字數約15W~18W左右

請至 預購單 選擇您需要的數量並依序填寫各項資訊
待匯款後,才完成整個預購手續

預購期限:即日起至7/22日止

★刊物資訊★

【書名】魔王轉職計畫完結篇+番外特典
【作者】Arales*罐子
【封面】阿釿
【字數】全2冊,約15W~18W字
【規格】A5
【】
【特典內容】嗯……就是兩位小朋友在本篇裡怎麼樣都沒機會做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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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久等了!

已更新並重新開放常日通販單,

新增全職同人衍生本《共生》2014暑假新刊《歸途愉快》,補齊之前忘記放的2014寒假場刊物《樂園彼端》

刪除之前有放置選購的貓本子系列,如果有意購買者請來信或者使用備註欄詢問即可

詳細內容請見側邊欄位,或見黑貓館商品目錄通販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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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大家久等了!下面就是非人類服務信箱的局部試閱


如果無法看見,請見此:非人類服務信箱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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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連自己也看不見的黑暗中,與不知型態、不知何物、但絕對危險囚犯共處同一個空間。

菲特萊爾感覺帕席歐蹲下來,手小心的在地上摸索,接著坐下,再次用觸覺判斷周圍的空間,謹慎地移動,將自己從面朝裡面改為側面,即使在這個什麼都看不到的地方根本沒有區別。

帕席歐沒有從空間環拿出任何東西,反而朝身上摸索,以極小的動作找到、吃下去,疼痛被緩解治癒的舒適瀰漫開,他無聲地鬆口氣、坐了一會,蜷著身體小心躺下,這次面朝外。

一度消失的腳步聲再次出現,還不止一個,聽起來大約是三四個人,呼吸聲各自帶傷,似乎靠著犧牲同伴保留大半的實力。

「沒路了?」

「不知道,這什麼地方?」

「我怎麼會知道,大人從來沒講過,看這小鬼往地牢跑還以為有什麼王宮密道,誰能想到居然底下這麼深!」

「他進去了?」

「至少氣息是消失在這裡。」

連意志也無法支撐的身體躺在地上,聽著外面的對話,顫抖與恐懼完全從年幼的身體中褪去,不是因為信心或勇氣,平靜是因為帕席歐再也沒什麼可做的了。

他靜靜的等,聽聲音近在咫尺,三個猶豫不覺得殺手最後決定繼續向前,他們得把握機會以及最後的時間試試,而這個嘗試很快得到結論──前面沒有路,但是有個阻止前進的屏障。

他們的目標消失在這裡,去哪裡真是再明顯不過。

屏障之後是什麼三個人都不覺得是密道,這麼深的密道太不方便了,應該是個房間,或許還是個有傳送陣的房間,於是他們嗤笑帕席歐的天真愚蠢,大人怎麼會忘記封鎖附近的空間好讓傳送陣失效呢?

這些人刻意以言語刺激帕席歐,菲特萊爾覺得這三個人就像吟遊師人口中話太多而失敗的配角,帕席歐靜靜的聽這些人說些試圖刺激他的話,因為這些人沒能在這麼近的距離察覺他的呼吸而又更安心了一些。

沒能把小孩激出來也沒逼出什麼動靜,三個人說真的也沒太大失望。一路追來他們已經見識到這孩子有多狡獪,做些不費力的嘗試投資一下早點收工的願望很值得,尤其沒人知道眼前的東西和裡面究竟怎麼回事的時候,動嘴安全得多。

菲特萊爾覺得心揪了起來,他知道這是過去,卻無法克制緊張壓抑的情緒,外面的沉默是攻擊訊號,而很快訊號便化為實際行動,能隔絕氣息的黑色屏障非常強悍的檔下所有攻擊,溫吞到令外面三人咒罵的震盪似乎從眼前什麼也看不出來的屏障擴散到帕席歐躺著的地面,漸漸將整個空間的氣息擾動起來。

不論法術攻擊還是物理攻擊,施放在屏障上都激不起半點聲音,這種平靜在濁重的呼吸聲襯托下逐漸變得異質,帕席歐的安靜凸顯了外面瀰漫的恐懼,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向外流動、做了什麼,終於突破沉默,發出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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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菲特萊爾十七年的生命裡從未看過的慘烈景象,生命鋪滿地面,與塵土砂石再無不同,屍體被燃燒的臭味與鮮血和鍊金物品的味道混和成異常噁心的氣味,這味道青年聞過,卻從未聞過濃郁得如同整連毛孔都能滲入的程度。

然而帕席歐仍然在揮劍,冷靜、有條不紊,菲特萊爾聽得見這具身體心臟有力跳動的聲音,也能聽到帕席歐所下的命令、感受魔力的流動、逐漸累積的疲倦,黑色的煙塵逐漸瀰漫,對帕席歐異常強悍的視力卻沒有太嚴重的影響,甚至讓菲特萊爾從無數淡薄的黑色中看出區別。

他看到了那讓他幾成惡夢的那絲黑色,也看到帕席歐就這樣吸收那些染上血色的黑色!!

原來……這麼早就出現了?

那些黑暗之物繚繞在屍體之上,似乎與屍體的數量成正比,帕席歐的視線專注在敵人身上,因此菲特萊爾能看到的並不多,趁帕席歐環顧戰場時打量那些黑色,萬分意外帕席歐不止看得到、還能使用,絲毫不覺得那些黑色有什麼特別,只是並未發現身體在吸收這些。

對帕席歐而言眼前的黑色與他們一起碰到的東西不一樣嗎?

黑色絲線一點點消失在風、火焰、砂石、以及還活著的生物身上,魔族似乎習以為常,即使看不見,卻知道避開或摧毀被黑色盤據的屍體,完全不需要帕席歐命令便流暢完成,在有限觀察裡也看不出其他魔族能否吸收或利用這種奇妙物質,但至少,在軍團長身上菲特萊爾看不到如同牛族人那樣的黑色陰影。

視線跟著帕席歐移動,疲倦、不安、與慶幸的情緒逐漸浮現,清理戰場不需要帕席歐動手,策馬徐徐而行、返回駐紮地,帕席歐方才的那些情緒逐漸平靜,不甚專心地聽副官與疾風之狼的匯報,思緒與情緒都漸漸放空。

帕席歐的目光越過屍體、越過周圍追隨他的人,只是望著遙遠的地平線,什麼都沒想,附身在帕席歐身上的菲特萊爾卻難過了起來。

帕席歐不懂那是什麼,菲特萊爾知道,因為從這樣的視線與情緒中察覺帕席歐的習以為常,所以菲特萊爾更難過了。

帕席歐可以察覺他人的寂寞,卻沒發現自己其實很寂寞嗎?

菲特萊爾這樣想的時候,帕席歐已經回神開始處理事務,菲特萊爾不想多聽,只能盡力將知覺收回,想到帕席歐吸收的那些詭異物質,徹底回收意識轉而沈入這具並不熟悉的身體,然而並沒有找到存在的痕跡,也沒有任何帕席歐因此變強或因此衰弱的跡象。

魔族是怎麼回事?菲特萊爾想起去年開始的混亂似乎都是起自魔族的疆域附近,又驚覺這還是帕席歐比較年少的時候,對人類來說卻是很久以前,他現在看到的事情甚至可能是在姊姊們出生之前,那這些東西是從多久以前開始活動的?

青年這一想就開始後悔剛才沒認真聽帕席歐他們是為什麼出征,至少可以分辨這是單純地定期清理還是因為其他理由進行討伐,心存僥倖地重新將意識外放看看能否再聽到什麼,時間扭曲的衝擊幾乎令人暈厥,菲特萊爾不懂這究竟怎麼回事──他知道這和凱歐斯那什麼找到神火的考驗有關,也知道或許就是因為帕席歐對他很重要所以他的考驗裡出現帕席歐,但這樣反覆、短暫的跨越時間是怎麼回事!?

有必要嗎?!既然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看,一個回溯影像的幻境就能解決一切!

接下來如同菲特萊爾所想,他依然在帕席歐身上,但回到比上次更年幼的時候,他無法分辨這究竟是幾歲,只能從對方在水邊療傷的模糊倒影中判斷大概是十五歲左右的年紀,驚慌的心跳與刺骨冰寒幾乎穿透靈魂,他能感覺到帕席歐的體力所剩無幾,共享的視野中環繞大湖的林木暗影彷彿全是不安的實體。

周圍異常安靜壓抑,謹慎呼吸的帕席歐讓震耳的心跳逐漸變慢、變輕,然後頭也不回的躍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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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奇妙的地方,連身體好像都不是自己的。

睜著眼睛,吃力地花費時間看清楚眼前,適應光影與視線的同時,各種疼痛也逐漸湧上,菲特萊爾無法再次暈過去,無法集中精神也讓被疼痛支配的身體格外沈重,讓他什麼都沒想的想了很多。

當他忍住呻吟努力冷靜下來,仔細觀察這個空間的細節,不由得開始懷疑這一切的真實性。

這不是獸人聖地,也不是他從未去過的天空城,更不是任何跟人類有關的建築。

這個讓他有點眼熟的地方,屬於矮人。

不是塵封許久的矮人古蹟,眼裡的這一切都充滿生活的痕跡,敘述著主人短暫的離開,以及不久之後的回歸,豪快又便利的擺設令人得以想向休憩的矮人在這房子裡的模樣。

他有昏睡這麼久嗎?如果沒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菲特萊爾思考著,沒有注意到身體裡升起的異樣,等劇痛喚回他的注意力,才驚覺身體不受他控制的動了!

他能感受到疼痛讓身體繃緊,卻還是掙扎著離開床,那種頑強到近乎冰冷的意志將他逼向角落,卻沒有發現他,只是專注地爬起來,這讓菲特萊爾得以用這身體的視線繼續觀察外界。

菲特萊爾好奇並且想知道的事情很多,可是這具身體已經不以他的意志為主,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思考與觀察,做好心裡準備地從另一個人的視線觀察現在的身體,感受陌生的視野,直到他看到垂落進眼中的鮮豔紅髮。

──純正、鮮豔,如同寶石一般的紅色長髮,泛著人類絕對不會有的妖豔光澤。

這世界能擁有這種紅髮的人他全都認識──雖然帕席歐那幾個純血魔族的親戚也就遠遠看過一面──即使帕席歐與他父親的紅髮顏色略有不同,但本質不會改變。

這個身體是──

「帕席歐!!」菲特萊爾聽到充滿關心的怒吼,氣急敗壞的打開門,鬍子豎起來的矮人手上極穩腳步超重地端著食物『碰!』地放在床頭。「我就知道!一聽到動靜就知道!!你這個跟蜂巢石一樣麻煩的臭小子幹嘛不躺著!!」

「蜂巢石很好用的呢,謝謝誇獎。」

「我是指你滿身都是洞!!」艾森伯格一副想把帕席歐按回床上又怕手重了的模樣讓菲特萊爾非常溫暖,同時他也感受到帕席歐發自內心的感謝。「你怎麼不反省反省自己跟蜂巢石一樣脆呢?」

艾森伯格咕噥著開始抓出軟墊往帕席歐身後塞,這段不短的時間帕席歐閉上眼睛調適精神,從那些從坐起來就沒消失過的疼痛中找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然後小心地把自己放進矮人替他堆出的墊子上,盡力不讓對方發現地舒口氣,又毫不意外的被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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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吧?人要追求自己嘛!」史托克手指靈活翻動,手中的塊狀物漸漸變成奧梅索召喚出的那隻豹子。「而且練刀工未必只能做料理,反正現在這個世界已經這麼奇怪,哪天刀工在奇妙的地方發揮作用好像也很正常……?」

「誰曉得呢?」奧梅索看史托克把豹子雕刻好,眼睛掩不住的發出好奇讚嘆的光芒。「這個給我嗎?我說你手這麼巧,其實也可以考慮一下鍊金術嘛!料理跟藥劑其實也沒差太遠──」

「哼!」身為鍊金術士,蒂娜狠狠的哼一聲。「他背菜譜很熟,被藥典能一樣熟嗎?」

「我覺得不能……」史托克看過藥典這種東西,斗大一塊,比他的大腿還厚,那據說還是古本,後來還有增訂,換而言之,又更厚了。吃那麼大塊肉他沒問題,但要把那麼厚一本書背下來那絕對辦不到。

這邊三個人碎碎雜雜的抬槓,巴爾德和海萊因在一邊聽著,不時竊笑兩聲也沒人注意他倆,不無聊,但巴爾德還是用眼神詢問海萊因是否真的沒有去祭司神殿的念頭。

「我不是真正的祭司,剛才那位神匠知道的比我多。」海萊因頓了頓,臉上對神匠這種傳說的人物既意外又崇敬。「與其盲目尋找,我想等他出來請教過往的傳承……雖然分屬不同的職司,但他知道的那些可能比我部落祭司知道的還多。」

「為什麼大家都是獸人,他卻知道的比你多呢?祭司不是一個部落最有智慧的人?」史托克一向自來熟,更別提他本來就認識海萊因,聽到關鍵人物發言,立刻湊過來。「就算你不是正式的獸人祭司,但該學的也沒差太多?」

「北方獸人和南方不太一樣。」海萊因對這段歷史並沒有很熟悉,所以說得很慢。「原先沒想到……北方的獸人,其實是遺民。南方的獸人不是當初逃走的,就是血統比較不被重視的。」

「抱歉,你這樣講我還是聽不懂。」史托克乖乖舉手,奧梅索不知何時湊到他旁邊嗯嗯嗯地點頭,一手不忘拉著他總是有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姊姊過來一起聽。

「嗯……」思索片刻,海萊因想到一個比較容易理解的開頭。「矮人為何為居住地底、無法與任何魔法元素親和的傳說,有聽過嗎?」

「被處罰的那個?」因為一年內曾去過矮人城,史托克很快就挖出這段記憶。海萊因點頭後,聯想不困難。「所以獸人和矮人實際上是……呃……戰友?」

「故事裡不全是真的,但矮人被神處罰的部分是。部落裡的紀錄沒告訴我矮人和獸人是不是戰友,但我們兩族的確是上一個時代留下的失敗者。據說我們的神以他的眷族與其他的神打賭,但身為子民的我們讓他失望。於是讓其他諸神對我們任意處置,直到一千年後才將懲罰收回,獸人因此流散各地,神的餘怒迄今未消。」

背書一般的話讓史托克聽得相當痛苦,對奧梅索和蒂娜來說則毫無難度,抓重點給圓潤的小伙伴一說,其實就是個神明拿凡人開刷,輸了就放置不管的故事。

真虧獸人和矮人還能對本族的神祇這麼死心塌地,人類一定會想『憑什麼拿人類當玩具』、『憑什麼你神明輸了卻要人類承擔代價』,就算有純粹的信仰,史托克也覺得那建立在長時間的供需平衡上。

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個傷心的話題,三個年少組估且聽著,沒多說什麼確認真假,反正事情都發生了,捲款潛逃的和待在老家逃不了的,總會有些對方沒有的好東西,現在看來,捲款潛逃的,帶走的是獸人最重要的血脈傳承。

不過這也很合理,血脈斷絕就什麼都沒有,這都不早點跑還要什麼時候跑?

說話的人不可能想到一言一行都被消失的菲特萊爾看在眼裡,在金色火焰中的少年凝視空中水晶所投射出的影像,伙伴們的聲音在空間中迴盪。遠處,凱歐斯踏著火焰緩緩而來,不知是從哪裡進入這片空間,從水晶的另一側仰頭看著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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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水源,重新尋覓一個能休息的營地也就不用太過挑剔,在忐忑中休息的眾人仍然留下守夜人,終於到來的平靜並沒有給人幸福的夢境,即使一夜無是,每個人早上醒來仍是滿臉疲倦。

「這太不對勁了,」史托克這次只找回來極少量的蘑菇,早餐勉強弄了一鍋湯。「我一向很好睡,為啥連我也覺得累?」

「因為精神力根本沒有恢復。」蒂娜一臉想睡的捧著湯碗,他身邊的奧梅索也不知道是應和還是打瞌睡地點頭。「會覺得疲勞代表精神力應該有流失,但我感覺不出來。」

蒂娜說完所有人都看向菲特萊爾,低頭喝湯的金色頭顱持了一會兒才發現集中的視線,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看向他,但還是認真地點點頭。

「確實有流失,如果速度沒有改變,大概三天減少一成。」菲特萊爾沒說自己因為特殊原因所以並沒有流失的這件事。「現在的重點是……怎麼離開?或者說,我們之中有誰在這裡有必須完成的目標?姊姊你還記得老師要你來這裡做什麼嗎?」

「咦?嗯……對耶,是老師要我來這個遺跡裡找一樣東西,但我本來要找的是什麼呢?」

「凱歐斯,你還記得你為什麼找我嗎?」菲特萊爾又看向凱歐斯,豹族的神匠遲了片刻才點頭。

「我還記得。不過,沒想到流失的不只精神力,你怎麼發現的?」

「海萊因,你呢?你看到這裡的建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菲特萊爾沒有回答凱歐斯,昨天後來出現的建築也是獸人的神殿,那麼不管他們想做什麼,海萊因都很重要。

然而過了一段令人覺得漫長的時間後,海萊因搖頭。

「我應該想做什麼嗎?」

「這裡,」菲特萊爾指著他們進來時看到的那個建築群。「是獸人聖地,而昨天出現的那些,」菲特萊爾又指向看起來比較新的那些建築。「是獸人神殿。」

海萊因怔了怔,抬手按在額頭上又想了很久,最後露出茫然的眼神。

「我都記得……但是我完全沒有原先迫切的慾望了……為什麼?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對放棄這件事一點情緒都沒有?」

菲特萊爾聽海萊因質問自己的聲音,的確是一點情緒都沒有。因為對目標追求的慾望消失,連帶的連質問自己的語調也失去焦慮惶恐,只剩下記憶無所依托的茫然。

眼前的場景有些異常的熟悉感,似乎也是什麼人在反問自身,想不起內容卻覺得有什麼更基本的部分一模一樣……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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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們的命運正在等著你們。』這個算嗎?」

不算。

菲特萊爾也不知道是自己成為別人的命運比較沈重,還是因命運來的伙伴比較沈重。始終沉默的黛芙琳在史托克很神棍樣的轉述時忍不住笑出來,那種蒂娜比不上的成熟亮麗讓史托克的眼睛與腦子都狠狠地閃得晃了晃,氣得蒂娜用力在史托克腳上踩了好幾腳,等轉頭發現自己弟弟也看傻了眼,憋悶地坐到史托克背後自己一個人鬱卒去了。

雖然粗枝大葉到連凱歐斯都忘記欣賞美人,但黛芙琳終究是個能讓自家騎士洋洋得意的公主。不管餡料是否實在,外觀絕對具有不會辜負大眾期待的完美欺騙性。也就是深山野林了好幾天剛才黛芙琳又不苟言笑,現在笑起來,先不論史托克等人知道本性之後會不會失望,至少這位公主的侍衛們,全都很有幹勁的挺起胸膛!

不知何時蹭到菲特萊爾身邊搶烤蕈菇的巴爾德,面無表情地用手指在金髮伙伴的肩膀點幾下,面對菲特萊爾疑惑的目光,臉上浮現一抹擔憂。

「他們這樣……不要緊嗎?」

寡言的劍士說話一如往例的濃縮,畢竟許久未見,好幾個呼吸過去的時間才會意究竟包含幾個意思,最後終究只是笑了笑,巴爾德卻又抬手在他頭上拍了拍。

「長大了,很好,你很努力。」

頭上的手像在比劃什麼,菲特萊爾這才發現他似乎已經跟巴爾德一樣高……不,他可能還要再高一點。當他意識到這件事,雖然為了身高上的差異覺得很高興實在有點幼稚,菲特萊爾臉上克制,周身的氣氛仍是不受控制地變得雀躍愉快,弄得又烤出幾串蘑菇遞過來的史托克朝他臉上多看好幾眼,最後很肯定的像誇獎一般地用力朝他手上塞烤蘑菇。

「……史托克?」

「沒什麼,我就覺得你這樣看什麼都有希望,明明很開心卻像個懂事的小鬼努力控制表情繼續努力的樣子很好。」史托克搖頭晃腦。「雖然照你們的標準我是個笨蛋,不過,剛才見面時你沈重得什麼都不敢做的樣子還不如以前那樣順眼。」

史托克翻來覆去想不出更好的說法,最後很豁達的覺得算了,把自己的那份烤蘑菇也塞過去,用力拍拍金髮伙伴的肩膀。

「男人嘛!重要的是行動力和持久力!」

菲特萊爾在森林的生活已經讓他可以無視史托克拍他的力道,圓潤的伙伴拍完就開始齜牙咧嘴地甩手,被肯定的青少年卻覺得剛才的發言含意有點多。愣了又愣也無法決定應該作何反應,只好一口一個地咬起多汁味美的蘑菇,心裡模模糊糊地糾結著解決晚餐。

悠閒的休息後就該來面對眼前的問題。

非自願前來的獸人神匠,曾經失散卻又重新相聚、被他們所救的獸人祭司候補。

解決問題或者說能被聖地接受的『鑰匙』在操控之下聚集此處,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能反抗對方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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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價格就想到史托克以及隊伍裡的伙伴,金髮的青年微微恍神,很快又恢復過來。隨著眾人越走越深,不只是他,其他人漸漸也不再那麼專心。

千篇一律的砍樹除草清理的動作不再仔細,似乎永無止盡的遺跡壁畫失去吸引注視的魅力,菲特萊爾在想起伙伴回神之時察覺到那種無法言述的異樣,不禁停下腳步、左顧右盼,護衛們沒有少、姊姊走在前方、凱歐斯……

豹族神匠貓眼般的金色雙眼就這樣映入回頭的碧藍瞳眸,然而,凱歐斯自己卻不知道雙眼的變化,只是順著菲特萊爾驚訝的眼神回頭、發現背後空無一物之後,瞭解問題出在自己。

「我怎麼了?」

「眼睛……」菲特萊爾知道這樣有些失禮,但為了轉述也只能盯著多看一下。「變成正金色的豎瞳,不是龍之眼的那種豎瞳,比較像貓,但中間的瞳孔收得非常細。」

「原來如此。」

「你不驚訝?」

「我本來就是獸人。」凱歐斯轉頭向不知名的地方眺望,不一會又轉回來。「說起來,我還比較驚訝你能辨識出這裡是獸人聖地。」

「你是不是進來之前就感覺到裡面的異樣?」菲特萊爾覺得那不是需要解釋的部分,只是隱隱覺得凱歐斯並非第一次察覺自身的變化,之前不過是不清楚變化的表徵罷了。

「但我不知道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是哪裡不對。」凱歐斯此刻無法控制雙眼的變化,各種過於清晰的感受讓他不太舒服。從進來之後,那種清晰如同一股銳利的能量,讓他整個人從視覺開始有種被填塞進什麼的感覺,可事實上,除了感知能力他沒有任何變化。「進來之後,還是不知道。」

「即使你是獸人?」

「獸人有很多種族,而這裡並不是任何單一種族的聖地。」這地方對現在的獸人來說已經是失落的歷史,凱歐斯也沒想到能在這地方找到遺跡。「大概是因為這樣,對任何人都沒有優待。」

說著,他好笑的望著菲特萊爾笑了起來,他懂對方在想什麼,故事裡的那些段子或許真的有可能發生吧?但不會是他,再怎麼期待也沒有。

「你都沒驚訝我是獸人的這件事,怎麼卻驚訝我沒受到遺跡的恩惠?」

「唔……大概是進來之後知覺有點混亂,錯過正確的順序。」

「那麼,提醒你一件事。」凱歐斯指指天空。「從我們進來開始,光線就沒有變化。或許是之前森林晦暗的光線麻痺了我們,但遺跡裡的植物遠不如森林茂密。從我們走到現在,光線的強度沒有變化,影子也沒有改變。」

菲特萊爾一怔,猛然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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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築的外觀在植物覆蓋下已經難以辨識,在其上盤根交錯的樹木壓垮了一些,又將那些搖搖欲墜的撐起原本不該出現的路徑。所有人都很理智的沒有看到建築群便踏入群落範圍,而是延著外圍開始走,然而走到入夜必須紮營為止,也沒能走回起點。

年代未知的遺跡群超乎想像的龐大,由於植物妨礙視線,菲特萊爾也無法從建築的佈局推測規模。如果想弄清楚究竟這是什麼用途的建築,不想砍樹就只能進去尋找蛛絲馬跡,但目前,除了確保食慾的滿足,能做的就只有休息。

安排好營地夜晚的警衛,微弱的火光照映逐漸沉眠的人,凱歐斯側躺在地上,懷中來自鷲鷹的定金──黃金指骨──正如同心臟一般的傳來陣陣脈動,不至於強烈到讓其他人發現,卻讓他如同血液沸騰般的躁動不已。

彷彿在鐵爐旁火星竄飛、烈焰似乎融入空氣、他看著即將完成的刀劍的那種躁動,神智從冷靜逐漸熾熱興奮,凱歐斯盡力維持表情,一點一點將心跳壓抑得平穩、平緩,就像一個人從清醒到熟睡……

凱歐斯黑髮下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然化為燦爛的金色,黑色的瞳孔逐漸縮小、拉長,直至如同細線劃斷那抹金黃,懷中指骨的脈動驟然停止。

豹族的神匠無從得知自己雙眼的變化,只感受到懷裡的脈動消失,身體的躁動也隨之散去,只覺得整個人都不曾如同此刻這樣好過。

難以形容的感受,不是力量的增強,精神力也沒有任何變化,只是整個世界突然變得異常清晰,聽覺、視覺、嗅覺、觸覺都在指骨停下脈動的剎那變得如鋒刃般銳利,不分遠近的清晰感在數息間從驚艷化為痛苦,讓凱歐斯甚至無從分辨他『感受』中的遺跡裡究竟有什麼便閉上眼,再睜開,夜裡的一切彷彿與平日的夜晚沒有不同。

但是在凱歐斯的感知裡,整座遺跡就像水中倒影被擾動一般地蕩漾恍惚了剎那,變異的瞬間太過短暫,幾乎讓凱歐斯以為他看到的扭曲只是錯覺,然而改變如同季節更替,再不明顯也難以忽視,巨大的趨勢予人無法對抗的感受。

這是漫長而又短暫的一夜,鑄劍師閉上雙眼後努力讓自己沉入睡眠,卻只是徒勞的載浮載沉,次日醒來想知道其他人是否有感受到遺跡的變化,可惜不只是臉上看不出來,探查遺跡外圍的路上也沒聽見菲特萊爾聊起任何與變化有關的話題。

他們花了三天將遺跡外圍走一圈,順便清除多餘的植物和妖獸,這期間遺跡的變化愈漸強烈,凱歐斯卻說不出究竟是哪裡的變化,同樣的,在其他人眼裡似乎也毫無變化的遺跡似乎沒有引起更多的注意。

甚至那個天分不錯的金髮男孩似乎也沒發現任何魔力、能量、以及物質上的變化,彷彿這種異變的傳遞對象只有他,而接受訊息的人卻是個文盲,這個念頭讓即將進入的凱歐斯非常不舒服,那是已經許久不曾感受過的不安與無措。

菲特萊爾走在凱歐斯身邊,他能感受到同行者與日遽增的焦慮──即使對方掩飾的很好──可惜他已經不是剛離開家門的懵懂少年,他只是悄悄觀察對方,心想必然與遺跡有關,卻還是沒問對方感受到什麼以致於如此焦慮。

如果是『無法解決問題』產生的焦慮,那對方遲早會說的;如果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類型的困擾,很有可能對方不是不想說而是沒辦法說。

到底是哪一個?

菲特萊爾仰頭看著逐漸隱沒在夜色中的遺跡,這是他們進入前的最後一個夜晚,在昏黃黯淡的暮光與火光中驚覺他已許久不曾有兒時面對未知事物的興奮。菲特萊爾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感受心臟有力緩慢的跳動,他問自己,知道自己依然對世界保有好奇,但似乎就是少了那種憧憬與興奮,與之黯淡的是對未知真相的渴望。

看著遺跡,他發現自己從頭到尾沒有幻想這遺跡曾經的景況、推測裡面的人如何生活,他想的全是要怎麼讓自己人安然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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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歐斯一路上都很安靜,菲特萊爾被姊姊調戲的時候有想過對方式否會覺得受到冷落,想起帕席歐以及森林外的事情,小王子靠過去非常坦率又非常有禮貌的先道歉再求問,凱歐斯眉毛微挑,只說自己從很遠的地方過來,菲特萊爾想知道的他一概不清楚。

帕席歐的事情也被心底說不清的念頭簡單帶過,凱歐斯反省自己欺負小孩實在不像樣,卻也好奇這孩子明明想知道更多,倒真的像放下什麼不再詢問,整個人從裡而外散發一種顯而易見的光彩與喜悅。

有些刺眼,凱歐斯心想。觀察菲特萊爾的眼睛細細瞇起,他不否認自己欣賞這個大大方方讓他觀察的孩子。畢竟獸人一族最喜歡的就是真誠坦率性格的人和小孩,菲特萊爾這樣的很難被討厭。說起來帕席歐那樣才是大部分獸人不喜歡的類型,那種以真誠作為相處訣竅的行為或許會讓魯直一點的獸人覺得被侮辱,但他見過帕席歐虛弱中不算計的樣子,後來反倒覺得這年輕魔族刻意露出有破綻的虛偽十分可愛。

那是種心照不宣的娛樂,獸人之間他沒見過,人類間的往來也不曾有過這樣的體驗,偶爾有幾個精靈會這樣開開玩笑,也沒有帕席歐那樣挑動他的情緒。

豹族的神匠略略出神在回憶裡,菲特萊爾見對方又沉默下來也頗為無奈,凱歐斯並非拒絕與他交談,雖然不怎麼想提起帕席歐,但顯然也不是什麼不好的回憶。

「凱歐斯。」

總算回神的男人側頭看向菲特萊爾。

「我有個臉上總是沒什麼表情,也不怎麼習慣說話聊天的朋友。」菲特萊爾想起巴爾德,下意識的就翻找起對方送給自己的木雕,是隻長毛彎角的牛,巴掌大的雕像脫離儲物空間後彷彿在掌心憨態可掬的笑著,菲特萊爾遞給略顯好奇的凱歐斯。「所以如果我跟你聊天會讓你困擾,請告訴我。」

面對有『翅膀的混蛋』時的伶牙俐齒在此刻似乎退化成不會說話的孩子一般,凱歐斯不確定自己該怎麼回答,於是花了點時間思考,連黛芙琳偷偷摸摸湊上來偷聽的事情也沒介意,片刻之後才從遙遠故鄉所沒有的斑斕光影中找出自己的答案。

「我原本的職業是鑄劍師,」凱歐斯慢慢的說,森林裡濕潤的風雨泥土的氣味讓他不太習慣,卻不討厭,或許這就跟認識身邊這個人一樣。「待在鐵爐前的人習慣熾熱的溫度,習慣在千篇一律的聲音中聆聽鐵鎚與礦石稍縱即逝的歡呼,火焰刺痛雙眼又難以捉磨,卻值得信賴。」

「所以……你想說你更習慣聆聽?」

「我聽的時候總是比說的機會多。」

「但我覺得你並不是很想說話。」至少對著我你不是很有對談的慾望。菲特萊爾默默補充,眼睛盯著凱歐斯,看對方又思考了幾個呼吸的時間。

「因為不想說謊,我並非自願來到這裡。」凱歐斯說完,無奈的發現這兩姊弟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只好把原因歸於貴族之間的黑暗手段多到這兩人什麼都不意外。「確實有事找你,等適當的時候再說吧。」

菲特萊爾不意外會得到這種答案,對方誠實的說出『有事找你』已經很天真很彆扭很……可愛了,雖然少根筋卻又在其他地方補回來的黛芙琳就更不用擔心會不懂眼前怎麼回事,只是無比自然的接過聊天的任務,輕巧滾落在樹葉間的聲音為這片太過安靜的森林帶來不一樣的生命力,讓凱歐斯藉由寡言頑固包裹的秘密幾乎像脫衣舞男一樣只差一點就脫個精光。

「……為什麼是脫衣舞男?」菲特萊爾眼角看見凱歐斯無言以對的臉,說實話,面對自己的『姊姊』,此刻他也挺想順應本心的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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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特萊爾打從知道是老師莫卡蘭讓姊姊走這一趟,內心便一直無法平靜。

少年的身形在一年的歷練中有了極大的變化,退去那種稚嫩中性的纖細,顯得挺拔剛韌。在黛芙琳看來小菲爾在森林裡吃了太多苦,以致於看起來憔悴消瘦,卻也不得不承認,她可愛的、有點愛哭的弟弟,正變得更像一個男人,而且還是誠實可靠又體貼窩心的好男人。

充滿活力但思維不夠縝密的二公主,一邊讚嘆小菲爾補送的生日禮物──菲特萊爾親手繡織附魔的手套──一邊在前進中隨意且跳躍地講述她出發前的事情,走在前面的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菲特萊爾臉上的變化,只是長期的貴族訓練讓她難以忽略氣氛的波動,講述的聲音在回頭的同時逐漸縮小,又在凝視菲特萊爾的表情時緩慢消失。

森林恢復它應有的寧靜,包容萬物,卻也彷彿吞噬了萬物。倘若秘密總是躲在黑暗與陰影之間,這世界上還有比森林擁有更多陰影的地方嗎?在這裡每一片葉子都有一個陰影,葉子或許會凋零,一層又一層的鋪在腳下,卻也變成一種比人類城市更加古老的晦暗。

他們埋葬過文化與遺跡,掩埋過魔獸與人類,不需要翻動土壤、安靜無聲,黛芙琳陡然警覺──如果沒有碰到小菲爾,這裡的每一顆樹都可能是她的墓碑!!

「老師想殺我嗎?但為什麼是我?」黛芙琳抬手劃出手勢讓親衛擴大警戒範圍,將中間留給需要說話的兩人。「不管他要做什麼,姊姊對他造成的阻礙都比我大,更別提還有父王與叔父。我最近……也沒做什麼啊?」

「老師未必想殺你,」菲特萊爾看著姊姊身上的某個位置,那裡是不久前還潛伏著黑色詛咒的地方,他不相信姊姊『什麼也沒做』的發言,只是心裡悶痛得有些難以呼吸。「也未必就不想殺你。」

那麼父親呢?其他的兩位姊姊呢?菲特萊爾暗暗咬牙,好半天才靠著深呼吸把擔憂按捺下來。

國家與封地被謀奪是每個貴族都會面對的問題,平民和伙伴尚且有財產家產的糾紛,貴族之間的問題只會更陰暗更險惡,除非是腐朽衰亡的家族,否則誰也不會忘記──殺人從來都不是問題。

殺人是完成目的手段的方式,這個準則從販夫走卒到將相王侯都一樣。

殺了父親和姊姊們能得到什麼好處?一個國家的土地與一個國家的財富?然後卻要面對艾勒西恩的追殺?這樣的擁有太短暫,短暫到每個有貪念的人都不可能會甘心自己沒有足夠的時間享受,除非這些人只需要一段時間進行某些事,然而這樣一來,控制或許比殺人更划算也更方便。

至於殺人是不是真的不划算,菲特萊爾完全不打算想,甚至此刻的所有思考,也都是被情緒籠罩。即使他知道這些人不是他的親生父母手足,心情卻沒辦法那麼快轉換,從他再次稱呼黛芙琳『二姊』,也意味著菲特萊爾心中更傾向於承認這種關係。

姊弟兩人沉默地在森林間行進,缺乏資訊的臆測在森林斑剝的陰影下閃爍,不知道過了多久,菲特萊爾長出一口氣,用力拍打自己的臉頰,惹得黛芙琳驚訝地看著他一臉苦笑。

「二姊,想不出來就別想了。」

「你想出來了?」

「沒有,只是動腦這件事不適合二姊,妳還是負責搗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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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坐。」雅娜露斯有著精靈特有的美感與優雅,整個人卻冷漠得不像傳說中能為了生下愛人之子而捨棄一半壽命的女性,渾身上下充滿鍊金術士常見的冷肅與奇妙之感。

美麗的庭園內不見一個僕人,大賢者逕自走到亭中的石桌旁坐下,也不見任何動作桌面便出現茶杯以及泡好的熱茶。史托克這才發現他們墜落的地點離涼亭很近,愣愣地看伙伴入座才緊跟著就坐,一舉一動拘謹得別人動了才想到可以怎麼做,弄得蒂娜想笑又不敢笑、放著不管又怕奶奶生氣,只好很低調的把緊跟著出現的點心和餐具放在史托克順手的地方,然後不時的踹兩腳提醒這胖子該幹嘛。

「蒂娜。」

「是,奶奶。」

「是你酒鬼爺爺把你們弄到這裡的。」

「是……咦?咦──!?」蒂娜原本做好接受訓話或者聽奶奶囑咐什麼的準備,結果──結果酒鬼爺爺不是只會占卜嗎?有這麼厲害!?

「活得夠久,只要不笨什麼都能學會一點。」雅娜露斯將蒂娜千言萬語的驚訝表情盡收眼底,又補充一句。「他幾乎有我兩倍的年紀。」

蒂娜硬生生把『差這麼多酒鬼爺爺還敢追奶奶!』這句話給吞回去,至於臉上是否隱藏良好她毫無信心,只能匆匆低頭,有沒有被發現也管不了,總之奶奶沒說就沒有!

史托克見過那位神棍頭目,八卦不只不敢說、連想都不敢;至於庫魯是根本就腦袋空空,帕席歐是魔族,年齡差距從來都不是問題,喜不喜歡才是重點。至於那位單戀很久的『光棍』帕席歐又怎麼會不知道?他驚訝的是那位預言師的年紀居然只有雅娜露斯的兩倍,顯然那蒼老的模樣是曾經付出什麼代價所致。

而雅娜露斯顯然不在乎他人的心情,或者說旁人的想法對她如同海浪有起伏一般的自然,看在帕席歐眼裡並不覺得大賢者這樣是冷漠,反而很有精靈的特色,差別只是眼前這位女性因為鍊金術士的身份被人誤解,腦袋聰明卻在這方面笨拙。

帕席歐不會說出來,只低頭聽大賢者用一種奇妙緩慢的韻律說話,言詞簡潔,將預言師的來信挑重點說。

神棍從過去寄給現在的他們的,是大陸這段時間的一些情報。

蒂娜發出驚呼──既然早知道為什麼不早點說!──旋即又被奶奶的眼神堵回去,吐吐舌頭低頭不再說話。雅娜露斯收回目光,來信內容有一半都是給她本人的情話,然而重要訊息不會因為字數改變──矮人王國所持有的礦山有將近一半因不明原因封閉、法里司特東北領地出現成軍制的不死者軍團,而且不死者與之前大不相同、目前除中部以及貫通中部的主要幹道,座狼群四處出沒……

雅娜露斯充滿煉金術士風格的敘述在帕席歐腦中化為地圖,即使有種奇妙的違和感……串連成一片危機四伏的景象,混亂比他失蹤前更為擴散,在某些地區卻又還不至於令人民警覺。

有點麻煩呢。

帕席歐端起茶杯小啜口,沒受到明確威脅的國家不會願意伸出援手,但正遭遇困境的國家也未必願意接受他國的幫助。

相對混亂的國家更怕周圍的其他國家趁火打劫,而國家之中又有各公國或貴族之間的問題,訊息層層隱藏直到無法控制才爆發出來是常有的事,就算依靠勇者公會勉強突破情報壁壘,很多蛛絲馬跡未必會向上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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